江停合上電腦,咔噠一聲,旋即抬眼盯著嚴峫:“范正元被殺的原因我們大概能揣測到,但這里有個悖論:如果范正元的被殺是懲戒性的,為什么雇傭他來殺我的汪興業卻安然無恙,沒有收到任何懲罰?唯一的解釋是汪興業跟此事無關,范正元接的是一位女性雇主的私活。”
馬翔在邊上莫名其妙:“什么?雇傭他殺陸顧問?”但誰也沒理他。
“……這個女性雇主可以接觸到汪興業手下的人,可以繞過汪興業跟殺手私下接觸……”嚴峫腦海中無數隱約的疑點終于影影綽綽,連成了一條完整的邏輯線:“難道是……”
江停冷淡地說出了那兩個字:“步薇。”
包廂沉寂片刻,馬翔叉子上的牛肉啪嗒一聲掉回了盤子里。
嚴峫突然抓起起身,繞過餐桌,站在落地窗前,撥了個電話:
“喂,韓小梅,你昨晚是不是說今天下午要去醫院陪步薇?”
對面韓小梅不知道回答了什么,嚴峫沉聲道:“你聽著,別問為什么,現在立刻去幫我做一件事情。”
·
醫院走廊。
韓小梅掛了電話,深呼吸幾口,轉身推開了病房門。
陽光很好,從干凈的玻璃窗外投射進來,少女的臉頰白皙幼嫩幾近透明。聽見推門聲時她從手里的畫冊書中抬起頭,沖韓小梅笑了一下,粉紅色的嘴唇彎成一個非常好看的弧度:“姐姐你來啦?”
韓小梅也笑起來,盡量讓自己平視著步薇的眼睛:“我剛從辦公室那過來,正巧碰見醫生,關于后續治療費用的事情……”
步薇放下了畫冊,有點憂慮的樣子:“大夫怎么說?”
“別擔心,你是未成年受害者,基本費用都是可以報銷的。”韓小梅趕緊道:“不過有一點我們不能替你拿主意,就是后續療養和住院觀察這段時間的用藥,大夫說有好幾種方案可以選擇,當然每套方案的價格肯定也不一樣——你懂的,醫院嘛。”
步薇細聲細氣地說:“我沒有太多錢,現在就出院也可以……”
“大夫說最好還是跟你的監護人談談。”韓小梅定定望著她,語調卻十分自然:“我跟他說你暫時沒有監護人,但已經是個有主見的大姑娘了,可以自己找主治醫生咨詢之后作出決定。你覺得呢?”
步薇清澈明亮、形狀微長的眼睛落在韓小梅臉上,看了好一會,似乎有些放下心來,說:“嗯……我自己可以嗎?”
“如果不行的話,我只能讓局里嘗試去通知你其他親屬了。你父母生前有其他聯系人嗎,姑舅表親也可以?”
果然不出意料,一聽這話步薇就立刻放下畫冊:“姐姐那我還是自己去吧,我自己可以的。醫生是不是在辦公室里?”
韓小梅點點頭笑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也許是心理作用,明明前兩天還是個令人心生憐愛、可以自然相處的小姑娘,突然間卻仿佛發生了語言難以形容的變化,一舉一動都能抽走病房內原本就很稀薄的氧氣,讓人加倍難以呼吸起來。
“就是平常查房的那個醫生,你認識的,姓李。”韓小梅望著步薇走出病房,突然又補了一句:“你過去后直接找他就可以。”
少女回過頭,向韓小梅認真地道了聲謝,推門出去了。
咔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