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是這樣的。”嚴峫對審訊嫌疑人很有經驗,但面對六十多歲充滿敵意且一看就很有戰斗力的大媽,莫名其妙有點沒底,于是清了清嗓子:“我們聽人說,您在岳老家做了八|九年,是這樣的嗎?”
大媽吐出一個字:“是。”
“那您應該對岳老挺了解的了?”
“不太了解。”
“……岳老過世的原因,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不出嚴峫所料,奚寒香在面對這個問題時出現了微妙的表情變化。
“心臟病。”她喉頭猛地上下滑動,好似防守反擊一般,硬邦邦地反問:“我們這個年紀的老人,心臟血壓有問題不是很正常的嗎?怎么,人都入土為安了,你們還能拉出來再做個尸檢?”
不愧是在公安局長家當保姆的大媽,說起話來用詞一套一套的。
但嚴峫沒有接招,只點了點頭重復道:“心臟病。”
奚寒香翻了個白眼,抱起健壯的手臂。
“——那請問您對岳老生前的人際關系有了解么?關系特別親密的男性晚輩,比如說戰友的兒子、老家來投奔的子侄,或者……”嚴峫緊盯著她的臉,不放過任何微表情的變化,慢慢一字字加重語氣:“私生子?”
最后三個字出來,奚寒香就像觸電似的,屁股差點從沙發上跳起來:“你在胡說八道什么?就算岳老過世了,你們也不能這么侮他清名,你們——你們簡直是——”
“這只是警方的正常猜測,我們在岳老家發現了這個。”嚴峫從手機相冊里調出那套風衣的照片,啪地扔在奚寒香面前,冷冷問:“你知道這一套正裝要多少錢么?”
奚寒香眼珠往手機屏幕上一瞥,劇烈顫抖幾下,立刻調開了視線。
“果然您也清楚,這是岳老買回來準備送給那個人的禮物。”嚴峫食指在手機邊敲了敲,說起話來清晰又殘忍:“一個老局長,花遠超自己平時消費習慣的金錢去購買這樣的奢侈品,作為禮物送給另一名年輕男性——如果不能確定是子侄輩的話,警方會產生更多你想象不到的猜測,其中有很多會比私生子更齷齪、更骯臟、更讓人不能接受得多。”
奚寒香瞪著眼一張口,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嚴峫平靜犀利的話打斷了:
“我明白您的隱瞞或許是為了岳老的身后名,但您真以為岳老是‘心臟病’離世的?您是他的保姆,他平時心臟怎么樣、要不要吃藥、是否真嚴重到致死的地步,這些您難道不知道?沒有一點懷疑?”
奚寒香的嘴還張著,但咆哮像突然被抽掉了音,直愣愣盯著嚴峫。
半晌她才硬擠出幾個字:“這跟那……有關系?”
“岳老生前曾接待過一名房客,應該是跟他關系極其親密的男性。”嚴峫向后靠坐,略微抬高了下巴,俯視著奚寒香:“這名訪客離開后,岳老就被害了。您覺得有沒有關系?”
氣鼓鼓如斗雞般的奚寒香突然像被抽掉了脊椎骨,軟軟地倒在沙發靠背上。
突然一直很安靜的江停開了口,聲音不高且很平緩:“如果我沒觀察錯的話,這棟樓應該是一兩年前,最多不超過三年前建的吧?”
奚寒香心亂如麻,下意識反問:“那又怎么樣?”
嚴峫倒沒注意到這一點,不由看了江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