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掌心微微有點潮濕,他用力掐了把,才帶著恰到好處的疑惑和猶豫咳了一聲:
“對了,之前不是說叫我負責撥打那個——”
這時他們已經走到廠區前,一座座暗綠色的鋁合金篷房矗立在天幕下,亮著星星點點的燈光,更遠處環繞四周的山澗和樹木蔥郁深邃,寒風過去簌簌搖曳,就像無數在昏暗中揮舞的枯臂。
聞劭突然頓住腳步。
秦川話音猝然中止,也停了下來。
“你曾經當過警察,”只聽聞劭笑道,“你說附近這個地形,如果警察正盯著我們,他們應該把埋伏點設在哪里?”
“……啊?”
百米外高處,望遠鏡內,兩道身影遙遙站在倉庫前,依稀可以從動作中分辨他們正在交談。
但距離太遠了,無法監聽交談的內容到底是什么。
“a91觀察點呼叫指揮車,呼叫指揮車。”“主目標偕同一人再次出現在觀察范圍內,請指示!”
幾名省廳專家處長互相對視,呂局一把抓起話筒:“偕同者是‘釘子’么?”
“不是。”樹冠中的特警觀察員立刻否認了,“我這就傳現場圖!”
咔擦一聲,現場圖像在指揮車的衛星屏幕上一寸寸緩沖出來,所有人都探頭湊了過去。黃興不用呂局吩咐,立刻開始圖像做高度銳化,但這邊操作沒完成,那邊呂局、魏副局等人同時認出了聞劭身邊的那名偕同者是誰:
“秦川?!”
“……釘子呢?”陳處失聲道,“釘子人呢?!”
呂局驀然回頭,絲毫不出意外,嚴峫凝重的臉色與他自己一模一樣,老少兩名警察目光甫一相撞,呂局打了個手勢。
嚴峫點點頭,二話不說,轉身沖下了指揮車。
“嚴隊!”
“嚴哥!”
高盼青、馬翔等人從警戒圈外奔進來,只見嚴峫步伐帶風,一手按住槍一手拉開了警車門,馬翔只來得及扒住副駕玻璃:“怎么樣嚴哥?陸……江哥怎么樣了?”
“幾乎確認暴露,需要我們立刻趕去現場。”嚴峫沉聲道,頭也不回鉆進車門:“出發!”
短短幾秒間,早有準備的警車紛紛亮起前燈,引擎發出沉悶的咆哮,隨即沖出了警戒線!
“如果是我?”秦川從短暫的不解中鎮定下來,瞇眼打量周圍,直過了好幾分鐘才道:“我們前方十二點處,東北方向兩點處,山澗里那個巖石形成的豁口下,以及所有視線被遮擋的樹坑底……這些都是可以埋伏的點。”
“那如果你是我,你打算怎么辦?”聞劭問。
秦川毫不猶豫:“放火燒山。”
兩人互相對視,秦川鏡片后閃爍著冷酷堅定的目光。
每一秒鐘都似乎被拉得過于漫長,秦川穿得很少,后頸卻滲出了細密的汗意,被風一刮冷徹骨髓。但他仍然直直回視著眼前這喜怒不定的毒梟,整整一根煙抽完的工夫,聞劭終于隨手扔了煙頭,微笑道:“你這手段也太狠了吧!”
那口氣終于從秦川咽喉里吐了出來,他也笑起來,指關節推了推鏡架,“那我現在就去辦?”
他尾音上揚的角度把握得十分巧妙,既不顯得太急迫,又非常真切坦然,如果聞劭真點頭說出一個好字,他肯定立刻就轉身搬汽油桶去了。
“不用,”聞劭淡淡道,“我已經派人清掃過附近了,就算警方盯著這里,最近的觀察點也只能設置在……”
他向前揚了揚下巴。
——這個動作被如實反映在望遠鏡聚焦中,一名觀察員動了動,幾乎無聲地問埋伏在身側的戰友:“這人是不是在看我們?”
“臥槽,”特警輕聲道,“他在干嘛?”
“除了那里之外其他地方都是干凈的,也就是說,警方的觀察角度和范圍都非常有限,而且就算行動組冒著暴露的危險埋伏在最前沿,從開始行動到沖上現場,也需要至少六分鐘的時間。”
秦川被聞劭這短短幾句話說得臉色怪異。
“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