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僵持被打破,他天旋地轉顱腦猛撞,被聞劭趁隙砸在了沙地上!
咣當!
劇震令他眼冒金星,剎那間除了眩暈之外什么都感覺不到了。就在那被無限拉長的劇烈痛苦中,他終于聽清了遠處斷斷續續的聲音,果然是韓小梅!
救生員已經搜到這里了!
“回話啊,”聞劭手肘抵著嚴峫咽喉,喘著粗氣嘲諷道,“再不回話他們可就走了?”
“……”嚴峫臉色青紅發紫,發不出任何聲音。
“等那些人找到你的尸體,他們會怎么說?是假惺惺掉兩滴眼淚,為你舉辦一場虛假冗長的葬禮,還是在心里嘲笑你這個蠢貨,白白跳下來送死,最后卻什么都不能改變?”
聞劭靠近眼前這張令他恨不得挫骨揚灰的可惡的臉,鮮血從他鼻翼汩汩流淌,每個字都包含著濃烈不加掩飾的惡意:
“從最開始你就注定了只在悲劇中扮演配角,嚴峫……你只是個廢物。”
他們兩人無比近距離對視,嚴峫十指全部刺進了聞劭脖頸,幾道鮮血順著指印蜿蜒而下。不過在這時候對他們來說,好像**上的任何傷害或痛苦都已經不算什么了,嚴峫暴戾兇悍的臉因為使力過度而扭曲,向邊上側了側頭,緩緩做出兩個口型。
——傻、逼。
聞劭順著他的目光一望,赫然只見江停已經強行坐起身,雙目無神望著別處,槍口卻正沖著他們!
河水在槍口上閃出森寒光點,聞劭一愣,旋即好似看到了什么笑話:“開槍啊,江停?”
“……”
“你已經看不見了對吧?”
江停仿佛沒聽見般一動不動。
“開槍吧,還是說你不敢隨便扣下扳機,”聞劭喘息著笑起來:“是殺死我還是殺死姓嚴的,你不敢賭一把試試?”
——我不敢么?江停想。
記憶中子彈出膛那一下的震動穿過虛空,穿過血脈,勾動了意識深處某個越來越清晰的片段,十多年前熟悉的聲響從耳畔響起——
砰!
叮當。
砰!
叮當。
砰!
……
彈殼在腳邊落了一地,江停摘下耳套,突然聽見身后有人問:
“你是這兒的學生?”
江停回過頭,空空蕩蕩的射擊場門口,有個干瘦高挑的老人正逆著光,背手站在那里。
“……是。”
“七米十發九十七,成績還可以。”
“您過獎了……”
“但是還差口氣。”
江停只當這是不知哪里跑來溜達的退休老頭,微微一哂,也不反駁。
“不服氣?”老人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戰術射擊首先是用心,其次是用腦,最后才是用眼。風速、距離、角度、心跳、呼吸,這些因素在狙擊手的計算中必須達到完美統一,否則差之毫厘,謬以千里。你扣動扳機時太注重用眼,但畢業后跟隊出警,哪個目標會像靜態靶一樣定著不動任你打?”
江停正收拾背包準備走人,聞言無奈地搖搖頭:“可是基層規定已經改了,老人家,現在出警都不敢開槍了!”
“警察不敢開槍,難道犯罪分子也不敢?”
不知為何江停心中倏而一跳,下意識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