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重華心神一沉“發給我,快”
“在那邊”“追”
吳雩在屋頂疾行,三步并作兩步躍過屋檐與墻頭的空隙,猶如月光與霓虹交錯中的獵豹。馬仔們在窄巷中一窩蜂地追上去,但你推我擠根本追不上,混亂中有人大叫“劉哥他要跑了怎么辦”
姓劉的咬牙切齒,那只缺失的殘臂舉起又放下,放下又舉起,斷口仿佛再次生出了被活活剁斷的感覺其實那瞬間是沒有痛覺的,因為刀刃太快,神經來不及將痛覺反應給大腦。但那任人魚肉的恐懼絕望,以及足以將半個身體凍僵的森寒刀鋒,卻永遠刻在了靈魂里,時至今日都仍然能讓他感覺到劇痛。
“是哪只手”他還記得自己被按在布滿灰塵的水泥地上,那年輕人蹲在旁邊,眉眼五官還是非常清晰,但眼底堅冰似的沉靜卻已經跟監獄里那陣子完全不同了,他問“是哪只手摸的”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當初的反應了,應該是在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哭哀求。但年輕人無動于衷,拿刀比劃了一下,真的只有一下。
“行吧,”他說,“既然你說不出來,我就隨意了。”
姓劉的怎么也沒想到,自己臥薪嘗膽,辛苦籌謀,熬過了這好幾年的大牢,還沒來得及出去東山再起,就先被砍掉了一只手。他也沒想到當年那個成功越獄偷渡的年輕人既沒有死在緬甸,也沒有混成一方梟雄,而是又回來了,還橫跨大半個中國來到華北腹地,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他面前。
“不能讓他跑了,決不能再讓他跑了”姓劉的牙縫里嘶嘶吐著涼氣,然后心一橫,摸出手機“喂三頭眼”
對面立刻叫了聲大哥。
“帶人從外包抄,把那小子給我堵在巷子里弄走記住,弄不走就弄死,不能留活的”
“明白”
姓劉的狠狠摁斷電話,眼一橫瞅見跟在后面搓手的年大興“你他媽也去”
年大興倒也靈光,不用他說第二遍,立刻麻溜從地上揀了根撬棍,殺氣騰騰握在手里“是”
警車沖過街角,疾馳而至,齊刷刷停在即將拆遷的棚戶區前,隨即蔡麟帶著三四個刑警跳下車,舉著步話機急匆匆沖進七拐八扭的羊腸小道“老板小心我們到老昌平區了,隨時可以支援”
半塌的圍墻下只聽水溝嘩啦作響,步重華側身隱在磚墻后,輕聲說“目標在我兩點鐘方向五十米,知道了。”
緊接著他關掉通訊,伸頭瞥了一眼。前方棚戶區根本沒有路燈,水電都不通,黑黢黢的看不清虛實;隱約的叫罵聲從黑暗深處傳來,但很快就向更遠處移動去了。
年大興到這地方來干什么
對方有多少人
吳雩那邊為什么完全斷了音訊
原則上他應該等待手下支援,但步重華十多年一線刑偵培養出的嗅覺讓他知道,某種詭譎不祥的情況已經發生了。萬一吳雩已經陷在了未知的危險里,早一分鐘突入定位地點,他就能多一分生機。
步重華心內左右不決,后腦緊貼在粗礪的磚墻上,深吸了口氣。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前方窄巷中突然有黑影晃動,緊接著“啪嚓”枯枝作響動靜傳來。
有人
步重華猛地起身“不許動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