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雩沉默下來,坐在病床邊,手肘搭在兩個膝蓋上,玻璃窗映出他半低垂的側影,看不清楚神情。
天生外貌上有優勢的人,從小就容易獲得別人的肯定,因此通常會更矜持、自信,身形氣場上也會更挺拔一些。林炡見過吳雩大學時代的舊照片,不說如何意氣風發,光站在那里就像是一棵年輕的樹,即便是十多年前低劣的像素條件,都擋不住那撲面而來的神采飛揚。
那照片跟現在沉默拘束的側影相比,真的相差太大了,像是從靈魂里活生生扭曲了一個人。
“你昨晚差點醒了好幾次,”林炡突然若無其事扭開了話題,仿佛剛才一觸即發的逼問都沒發生過。
吳雩沒有吭聲。
“護士每次過來一關燈,你就開始要醒,我就起來再去把燈打開。這樣重復了三次,我只好去護士站打招呼,讓她們別再熱心過度過來關燈了,之后你終于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
“吃點東西吧。”林炡摸出手機,閑聊似的問“想吃什么點個慶豐包子,素三鮮還是白菜香菇”
吳雩搖搖頭。
“那喝點兒粥,附近有個潮汕粥店,再叫個清蒸魚”
“過敏。”
林炡脾氣很好,搜索外賣a,一時也拿不準他到底是什么口味“那要不讓素齋店做幾個清爽點的菜,再熬個湯”
“林炡,”吳雩沙啞地打斷了他“你回去吧。”
林炡話音戛然而止,從手機后看著他。
兩人都沒再說話,半晌林炡終于深深吸了口氣,走過去半蹲在病床邊,按住了他的手,問
“你對我就這么反感嗎”
“注意消毒,不要沾水,多多休息,不要吃辛辣刺激含酒精的食物,下周不管再忙都要記得過來拆線”
主任辦公室里,醫生一邊叨叨一邊刷刷寫處方,步重華道了謝,穿好襯衣,仿佛突然想起來似的,問“我們支隊那新來的怎么樣了”
市一院因為跟南城分局近的關系,醫生和警察們相當熟,經常是這邊醫鬧尚未提拳,那邊刑警已神兵天降,下車上銬提人押走行云流水一氣呵成,長久以來建立了非常良好的合作關系。步重華都不用提吳雩的名字,醫生自然知道誰是支隊里的新面孔,笑道“那姓吳的小哥啊”
步重華心說如果從身份證上看,吳雩已經不能再被稱作是“小”哥了。但那小子的長相確實顯不出年紀,說三十出頭可以,說二十來歲也行,大夫沒仔細看病歷的話,確實容易被那張臉欺騙過去。
“還行,挺扛打,內臟跟組織都沒有大礙,恢復恢復就可以出院了。倒是你們王主任送來的那幾個犯罪嫌疑人比較慘,有個食道破裂,有個斷了肋骨,還有一個被捅了腸子的到今早才穩定下來,害得護士長加了一個晚班。嘖嘖,可把你們家祖宗十八代都問候遍了。”
步重華若有所思,不置可否,少頃突然問“那我們隊那人之前的舊傷,現在恢復得怎么樣了”
“舊傷你說胳膊腿那幾處骨折的地方嗎”醫生毫無知覺“挺好,畢竟年紀輕,恢復得都不錯。就是以后保暖方面要注意些,免得老了以后受罪。”
“除了骨折,內臟和血液方面沒其他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