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成棟面對許局時態度好歹收斂了點,說“問題就在這,他還真沒拿。裝著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十四塊錢人民幣的黑色垃圾袋就被彭宛她婆婆放在這個垃圾桶里,但視頻你們也看到了,綁匪翻了半天啥都沒帶走,事后巡警又把那錢袋搜出來了,現正被他家人摟懷里哭呢。”
眾人面面相覷,廖剛捏著自己的山根狐疑道“這綁匪好像只是想確定錢在那兒,卻又不想拿,這到底是”
這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出于想折磨人質家屬的變態心理”楊成棟把茶杯往桌面上一跺,嘭一聲茶水四濺“你看這勒索數字,死死死死死,再看這行事手法,一邊明著想要錢一邊又處處暗示人質會被撕票,這明顯就是專門給受害人家屬制造心理折磨,奔著要命去的啊”
在座除了吳雩之外所有人都辦過綁架案,知道確實是有這種綁匪的,一時都沉默了。
“不圖財純要命,這種綁匪根本不缺錢,就是他媽尋仇”楊成棟揮手往門外會議室方向一指“你們覺得陶正慶這一家子普通人能惹來什么既厲害又要命的仇家你們現在還覺得我把那姓步的大爺帶來是純屬沒事找事嗎”
“”
大辦公室里仍然人聲嘈雜,急躁的叫喊聲和飛奔的腳步聲此起彼伏,但監控視頻前這一方小小的空間卻突然陷入了難言的凝重。
“可是”廖剛滿心里覺得荒謬,又不知道從哪開始駁起,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口“可是”
可是什么步重華不是那樣的人沒經歷過父母雙亡的痛苦就沒法揣測他內心會不會存在報復的念頭。步重華即便犯案也不至于那么粗糙要不是受害人她婆婆在大街上哭出來碰巧被巡警發現,這一家子是根本不敢去報警的
楊成棟雙手抱在胸前,斜睨著廖剛要說什么,突然被吳雩打斷了“不對,存心折磨人不會是這個手法。”
楊成棟一臉不耐煩“嘿,你怎么就”
“如果我是綁匪,想要折磨一家子沒經過事的普通人,絕不會上來就用這么狠的手段,在第一輪就把人質帶走且只留下你等著三個字。這三個字意義太不明確了,可能是利用等待和焦慮繼續折磨受害人家屬,也可能被理解成一種魚死網破的怨憤咒罵,很容易就會讓精神極度敏感的陶家人立刻崩潰,甚至做出玉石俱焚的不理智的決定事實上老人也確實是當街跪地痛哭才會被巡警發現盤問的。”吳雩望著楊成棟,食指在監控視頻上敲了敲“在精神施虐的過程中,希望是最關鍵的道具,在每一輪環節中都會被反復給予再反復剝奪。一個老練的施虐者會評估受害人的心理承受限度,不會在第一輪就讓受害人誤以為游戲直接結束了,魚死網破對施虐者是沒有任何趣味的。”
楊成棟眨巴著眼睛,剛開口要爭辯,又被吳雩平穩地釘了回去“另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在以心理折磨為目的的綁架案中贖金通常只是個施虐代號,綁匪一般并不以獲得金錢為目的,也不會跟貨幣現鈔產生直接接觸。四十四萬四千四百四這個數字看似滿足成為施虐代號的條件,但綁匪卻在第一輪就親身出現在了現場,甚至還翻垃圾桶確認了錢在那,這種與鈔票產生直接身體接觸的表現通常暗示對方對金錢是有渴望的,也就不符合純施虐型綁匪不圖財只要命的行為特征了。”
“”這回滿心“可是”卻說不出話的換成楊成棟了“但也許他只是想確定一下錢數呢他也許就是想數清楚”
“不可能。”吳雩一指視頻“綁匪從掏垃圾箱到起身離開不過二十五秒,還得算上掏垃圾、解袋口,除非他是銀行柜員,普通人這點時間怎么可能數清四十多捆現鈔”
周遭一下都靜了。
“不不對,還是不對”楊成棟著急起來,漲紅了臉瞪著吳雩“你怎么說都不是絕對情況,你怎么就敢肯定綁匪碰了錢是因為想要錢,或許他就是思維異于常人呢或許他就沒事干想確認下錢在那呢”
廖剛忍不住“老楊你這么說就太強詞奪理了”
吳雩卻揚聲道“是,你說得沒錯。所以你現在還認為綁匪是步重華嗎”
“”
楊成棟如夢初醒,猛地呆住了。
不論步重華是雇兇還是自己上,他想確認贖金是否到位只需要看陶家人清早有沒有去銀行,或者通過經偵后臺查陶家的銀行賬戶,根本不用頂著滿天監控攝像頭跑去掏垃圾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