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封鎖消息嚴格對媒體封鎖消息”
“誰都不準發協查通告,催著綁匪送人質上路嗎絕不能讓丁盛知道我們已經查到了他”
有人在跑,有人在嚷,張緋歇斯底里的哭喊和咆哮正隱約從緊閉的臥室門里傳出來,仿佛一滴水掉在這滿鍋沸騰熱湯里,激不起半點漣漪。
突然楊成棟的視線定住了,窗口有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對著人群,白上衣黑長褲,一手夾著煙撐在窗臺上,另一手插在褲袋里,暴雨打濕的玻璃窗隱約映出他半邊側臉,是吳雩。
“”楊成棟目光微閃,回頭一瞥廖剛正忙著跟技偵大聲叫喊什么,沒人注意到自己,便清了清嗓子,不動聲色地走上前。
“小警官,想什么呢”
吳雩眼角瞥了他一眼“想這個綁匪。”
“這綁匪怎么啦”
“也沒什么,”吳雩頓了頓才說,“就感覺這案子破得太順了,有點不對勁。”
吳雩一熬夜,眼窩下陷就變得很明顯,雙眼皮異乎尋常地深,眉角和眼睫又比常人濃密,顯得側面輪廓感非常強。這種五官線條因為缺少緩沖,顯得絲毫不柔和,相反一繃緊就容易給人凌厲強硬的印象;但楊成棟回憶自己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其實并沒有這種感覺。
因為當時步重華在。
他發現只要步重華在,吳雩的存在感就自然而然消失了,他躲在步重華那種光芒四射的精英身后,像影子一樣低調、沉默而不起眼;只有當步重華不在時,他不得不自己出來面對外面的世界,那種隱藏在深水之下的凌厲干練才會向世人露出端倪。
他以前是做什么的剎那間楊成棟心里掠過這個疑問。
但他表面上沒表現出來“這案子還順啊難死了好嗎要不是你眼尖,我們現在還跟那兒死磕監控呢”
吳雩一搖頭,沉郁幽深的瞳孔中映出煙頭那點紅光“不是這么回事。我總覺得丁盛的作案動機不是很清楚,還有很多疑點。”
“”楊成棟誠懇地指著自己的臉“吳警官,當初在五橋分局可是你親手一巴掌把我抽回去,說綁匪作案動機純求財不尋仇的,你看看我這臉上現在還腫著”
“哦,”吳雩波瀾不興地,“我只是覺得你死追步支隊不放很煩,想個法子把你打發走而已。”
空氣突然陷入安靜,楊成棟直勾勾盯著他,表情一片空白。
“丁盛年輕,無知,莽撞,急于求財。但陶家即便中了四十多萬的彩票,也不能算有錢,這年頭去重點中學門口隨便綁個半大孩子都遠遠不止勒索這點。”吳雩完全不在意楊成棟的表情,皺眉道“我想不通這兩個綁匪的行為邏輯。”
“哪里想不通,就因為要少了”
“不,不是。”吳雩說,“如果我是丁盛,要么決定跟同伙一起鋌而走險,索性干一票大的,逼陶家賣車賣房拿出個百八十萬,然后背井離鄉逃之夭夭;要么我沒那么大膽量去蹲監獄,就利用老婆跟陶正慶偷情這一點敲詐勒索他,哪怕只拿到十萬八萬,起碼對方不敢報警,對我來說是一筆安全的天降橫財。”
楊成棟眨巴著眼睛。
“但像現在這樣,綁架對方的老婆孩子,那么重要的籌碼卻只勒索四十四萬;鬧上熱搜滿城風雨,卻又不計后果地立刻對人質撕票。”吳雩呼出一口煙,搖了搖頭“這兩個綁匪的行為模式太蹊蹺了,我覺得這案子沒那么簡單。”
周遭安靜下來,楊成棟點頭思忖片刻,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嘿地笑了聲。
“怎么”
“我們來打個賭吧。”
吳雩問“打賭”
“對。”楊成棟摸出根煙,慢悠悠在嘴邊點著“我賭這案子跟這綁匪,都跟陶正慶本人脫不了關系。”
“你懷疑綁匪跟陶正慶有交易”
楊成棟沒有解釋,反將了他一軍“怎么,你認為沒有”
吳雩修長眼梢向他一瞥,沉吟著沒有吭聲,半晌問“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