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雩咽了口唾沫,在黑暗中看見身前的江停手指向后一動,那是個催促的手勢。
“別跳,吳雩。”這時嚴峫卻仿佛感覺到什么,顫抖的聲線在上一級樓道里響了起來“江停身體不好,這個高度下去他會有危險的。”
江停動作猝然一凝。
“對,你從一樓出去沒事。”步重華也不太穩當,但總體還是維持著鎮定和冷靜“我們不會跟上來,沒人會阻攔你。你聽我的,走大樓正門。”
“”
江停頓住了,吳雩站在他身后,兩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但呼吸不由都有點加重。
他們就這么站在樓梯拐角的陰影里,前方上一層擠著二十來個人,僵持中空氣每一秒都在無聲地繃緊、抽空,猶如利爪攫住了他們的心臟和肺,生生擠壓出爆裂的血絲
江停一咬牙,用力向后做了個極其隱蔽的手勢,意思是快跳
“吳雩江停車禍在床躺過三年”突然嚴峫失聲怒吼起來“你要是還有點良心就放開他,他做過開顱手術他頭真的不能”
就在這一刻。
吳雩發狠向前一推,江停猝不及防,哐當撞上了樓道扶手;他顧不上站穩便猝然回頭,身側呼過一道勁風,是步重華從上層樓道飛身而下
但他還是慢了半秒。
吳雩向后縱身,躍出窗外,寒風猛地灌進雙耳;步重華竭力伸出的手只來得及觸碰到他揚起的衣角,隨即掌心一空
“吳雩”
身體急劇下墜,夜空越來越遠,全部視野中只剩下步重華那張驚怒、悲哀、焦急的面孔。
那畫面旋即被漫天飛揚的記憶碎片淹沒了。
千萬片晶瑩剔透的雪花在風中盤旋,每一片都映出戰火紛飛的歲月和陳舊泛黃的遠景,映出無數個哭泣的、奔跑的、勞作的、掙扎的自己。吳雩在紛紛揚揚的大雪中閉上眼睛,他看見遠方村頭一個孩童幼小的身影,孤零零等待著,瞳孔中倒映出無邊血色蒼穹
“我有一個孩子,今年七歲大,叫做阿行,不如以后就叫你阿歸吧”
“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就是在安逸太平的人世間吹著微風、唱著歌,開開心心回家的意思。”
“阿歸,有一天我會帶你去到沒有罌粟花開的國土,你可以和阿行一起上學念書,一起開開心心地回家”
“沒有罌粟花開的國土,”他心里喃喃地道。
剎那間風呼嘯遠去,時光在長河中溯流而上,回到十多年前,那座凋敝破敗的邊境村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