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臉男又氣又急,心說要不我先把這鬼宣傳冊拿了,待會上車再扔路邊,于是一把奪過塑料袋,把老板娘劈手一推“行行行,我拿走了你趕緊讓開別擋路”
“啊”
孟昭被推得一彎腰,趔趄半步,袖口那個微型定位器已經無聲無息滑進了左掌心。
就是現在。
疤臉男扭頭要上車,剎那間孟昭卻撲上去,右手死死拉住他“等等你別走你干嘛打人啊你給我站住”
手機另一頭,鯊魚在喧雜聲中嘆了口氣,似乎有點惋惜“別跟她糾纏了,她是個女警。”
棒球帽霎時變色,從前排車座一扭頭望向孟昭,只聽對面傳來鯊魚說
“殺了她吧。”
所有變故都發生在同一時間。
疤臉男破口大罵,強行抽手爬上車,與孟昭錯身之際,沒人看見女警左手向車座下一拋
下一刻,棒球帽拔槍,孟昭圓睜的瞳孔里映出了凌空飛來的子彈。
砰
時間被無限拉長,仿佛鏡頭里的慢動作,只見子彈從孟昭前腹貫入、后背穿出,帶起一弧血箭,定位器脫手而出,無聲落在毒販的車廂角落。
仿佛過了很久很久,才傳來一聲身軀倒地的撲通
街道上的“行人”紛紛失聲吼了起來,毒販車發瘋似地發動駛出,遠處響起急促的警笛然而孟昭已經聽不見了。世界是那么安靜,她仰躺在地上,只感覺到滾燙的血從腹部汩汩而出,意識迅速開始模糊。
高空是鉛灰色的云層,恍惚有潔白的精靈從高處向她飛舞,那是第一片雪。
我要死了嗎她不由自主地想。
可是答應了過年帶兒子跟他爸去旅游的事怎么辦
身側無數腳步跑動,有人想抱起她,有人徒勞地按住出血口,還有人在歇斯底里地哭。她動了動嘴唇,想安慰他們別哭了,但用盡全力都發不出聲音,朦朧間只感覺有人死死拉著自己的手,那嘶喊一聲聲仿佛含著血“孟姐孟姐你別睡你看看我啊孟姐”
是宋卉。
真奇怪,明明已經看不清楚什么東西了,但小姑娘平時那泫然欲泣的、可憐巴巴的面孔卻浮現在眼前,活靈活現地,讓她不由恍惚地笑了下。
別哭,她心想,別哭。
從此你就是支隊里年紀最大的女外勤了,不可以再哭了。
大雪溫柔覆蓋塵世,遠處響起了急促的救護車鳴笛。
孟昭就在那漫天潔白中緩緩閉上眼睛,墜入了黑甜的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