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茶。”
張星斗深吸一口,忍不住發出一聲贊嘆。
茶香四溢,沁人心肺。
公孫茂將茶壺放在桌上,隨手布置了一個禁制,隔絕了外界聲音。
“現在這間屋子里只有你我二人,你可以說實話了吧?”
張星斗單手虛握茶杯,低著頭,不緊不慢問道:“道、儒兩家不合,是誰最想看到的?”
公孫茂稍作沉吟,“陛下?”
“不錯。儒道若是一心,陛下不但不會讓計州成為國師,相反還會刻意打壓觀月書院。”張星斗言語一頓,“賀千回之死,貧道是始作俑者,陛下雖不會降罪于貧道,但定會背地里給貧道和純陽院使絆子。”
公孫茂接過話,“所以,你故意激怒計州,好讓陛下認為儒道兩家不合?”
張星斗點頭道:“貧道與計夫子私交不錯,若是他不參與此事,日后計夫子就算成了國師,陛下對我二人也不完全信任。所以,貧道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拉計夫子入局,事成之后再反目成仇,陛下會更容易相信。與其打壓儒道兩家,還不如讓貧道一人承擔后果。”
“你!”公孫茂難以置信的盯著眼前的老道,質問道:“張星斗,你還是不是道家弟子了?若不是你穿著這身道袍,我還以為你是儒家書生呢!”
張星斗笑而不語,握緊茶杯。
公孫茂用力搓著眉頭,他實在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若知道事情脈絡如此復雜,還不如自己裝作什么也不知道呢。
少許,呢喃道:“你這么做,會被道家所不容吧。”
張星斗笑道:“道家也好,儒家也罷,只要能讓天下太平,便是大道。”
“張星斗啊張星斗,你這一番話,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公孫茂在腦中將思路捋順后,緩緩道:“你所做的一切,便是想幫徐馗救汪玄宗出來。你費盡心思拉計州入局,就是擔心賀千回被殺后,陛下會暗中打壓你和純陽院,你才想要讓日后由計州來主持朝綱,我說的可對?”
張星斗輕聲道:“若是賀千回煉化點睛筆,你我的處境也會十分危險。”
“這個理由,就不要提了。”公孫茂面色凝重,沉聲道:“你為了幫徐馗,竟甘愿毀掉道家在陳國這么多年的布局。不僅如此,還一舉成就了觀月書院。張星斗啊,我真不知該如何說你了。”
張星斗笑容輕松,“純陽院雖然會沒落,但觀月書院會慢慢崛起。貧道相信,有計夫子在,陳國依舊會國泰民安。儒道之爭,斷不可消失,再有你公孫茂處于中立,不偏不倚,如此才能讓陛下徹底放下心來。”
公孫茂忽然問道:“你為何會找于清禪來?”
張星斗解釋道:“于清禪身上的雙龍,是由他的一位摯友用點睛筆所畫。而這人,是也一位八品畫龍師,名叫汪暮云。知曉這件事的人不多,但恰巧貧道就是其中之一。”
公孫茂恍然大悟。
但緊接著,張星斗又爆出一個重磅的理由。
“貧道也想給徐馗結一樁善緣。若是于清禪還念舊情的話,必定對汪玄宗另眼相看。這道善緣,既來自于清禪,也來自汪玄宗。”
公孫茂驚駭之余,咬著牙說道:“你還真是老謀深算啊!”
“哈哈,不敢當。”張星斗端起茶杯,喝了一小口。
“你如此費盡心思的去幫徐馗,他到底與你是何關系?別告訴我,他只是在你師兄門下修行而已,我不信!”
“這件事......恕貧道不能如實相告。”
公孫茂運了口氣,有些不滿。
“貧道還請公孫先生現在就走一趟皇宮,定要勸說陛下不可輕舉妄動。因為,于清禪此刻還在京城。”
公孫茂心中一凜,趕忙起身,在他走出屋門之前,又再次問道:“你還有沒有隱瞞其他事?”
張星斗望著不足半杯的茶水,輕聲道:“有。不過,相信過不了多久,你便會知道了。”
公孫茂回頭深深看了眼他,走出屋子。
張星斗將剩下的茶水一飲而盡后,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離開。
當他剛走出巷子口,身子驟然一涼,如被一盆涼水澆頭。
早已不懼寒暑的張星斗莫名打了個寒顫,立刻打消了去找徐馗的念頭,轉身朝純陽宮快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