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控溫度,送暖制冷……”
“基督教!”
“聽過……”
“資本主義!”
“聽過……”
漸漸的,在白須老僧一聲聲淡然自若的“聽過”中,年輕僧人從一開始的灑然自如變成了氣急敗環,并賭氣般的倔強嘶吼出一個個名詞,期望能找到白須老僧不曾聽過的東西。
只可惜,當年輕僧人絞盡腦汁的將自己所有能想起來的東西都說了一遍之后,才發現白須老僧真的全都聽過,且一件都不曾遺忘過!
“老禿驢!你記性這般好是要逼死人么!”發覺自己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年輕僧人咬牙捶地。“我說過的事情你竟一個都忘不了……等等!”
正說著,年輕僧人似是忽然想起什么,目光灼灼看著白須老僧,一字一句的確認道:“老禿驢,是否只要是我的所見所聞,且是你沒聽過的,不拘我給你講什么都行?”
“不錯。”白須老僧老神在在的撥捻著手中的佛珠。“但須言之有物,不得妄言虛假。”
“那好,你且聽著!”年輕僧人說著盤腿坐直,擼起袖子深吸一口氣朗聲道:“從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廟,而這廟荒廢不知多少年歲,已是一片斷壁殘垣的破敗景象……”
端坐佛像前的白須老僧見狀,笑呵呵的閉上雙眼,表情坐姿不曾有絲毫變化,也沒有再說什么,就這么靜靜聽著。
而眼見白須老僧沒有再打斷自己話頭,年輕僧人心中稍稍松了口氣,摸了摸自己頭頂的僧帽繼續說道:“忽然有一日,這荒廟中來了一個老和尚。
“這老和尚一到荒廟便住了下來,且不知出于什么緣由,他開始著手修繕這處荒廟。而任誰也想不到,這老和尚開始修繕荒廟的第一步,卻是去山下化緣。
“短短三個月后,他走遍了這荒廟周邊百里內的每一個城鄉村鎮溝坎堡坳,向每一個人化了緣,就連四肢殘缺的乞兒和藏身深山的逃兵都沒有放過。
“可奇怪的是,這老和尚每次化緣都不曾開口索要金銀財物等東西,只說盡心便好。被化緣的人出盡家財他不嫌多,只道一聲我佛慈悲他也不嫌少,從始至終都是這種不知所謂的神棍做派。”
年輕僧人說著頓了頓,細細看了幾眼距自己不過數尺的白須老僧,發覺對方依舊雙眼閉合一副淡定靜聽的模樣,不由撇了撇嘴。
“就這樣,三個月后,老和尚帶著他化到的種種事物獨自回到荒廟,開始憑一己之力修繕荒廟。”年輕僧人晃了晃脖子,換了個舒服的坐姿繼續說道:
“四個月后,荒廟殘壁盡去,山頂土地平整,修繕所用的磚石木材也被老和尚盡數搬上了山。
“五個月后,寺廟大殿雛形初現,其中所供奉的三丈佛像更是老和尚親自所鑄,寶相莊嚴佛韻極濃。
“六個月后,新廟落成煥然一新,舊時的荒壁殘垣變成了一座占地近數十畝的寺院,再沒有了曾經的破敗模樣。”
“我佛慈悲。”依然閉著雙眼的白須老僧忽然開口,撥弄著佛珠輕聲道:“這便是你從寺中香客口中聽聞來的么。”
“裝模作樣……”年輕僧人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繼續說道:“寺院修繕完畢,老和尚也不曾更改寺名,只是下山遍告曾經被他化緣的眾人,說正心寺已然修繕完畢,可以前來拜佛焚香。
“之后,他便再次回到正心寺中,獨自一人守著這處僅有他一名和尚的寺院,應對香客修行掃撒。
“就這般又過了一年,終日不離寺院的老和尚忽然拋下寺院下了山,趕赴千里之外的一處村莊,擄掠了一名孩童……”
“擄掠?這個詞用在此處……”淡然聽著的白須老僧嘴角翹起,閉著雙眼緩緩點頭道:“倒也算得當。”
“老禿驢……”年輕僧人橫眉撇嘴,吐出一口濁氣繼續說道:“那孩童不滿七歲,正是天真爛漫的時候……”
“天真爛漫?”白須老僧雙眼微睜,笑吟吟的掃量了一眼面上毫無愧色的年輕僧人,搖頭笑道:“這個詞卻是用錯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