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管得著嗎!”年輕僧人挑眉回斥一句,然后續道:“那孩童正年幼,家中又有疼愛他的雙親和兩名兄長。家境雖說清貧,卻也算是一家和睦。
“只可憐就是這樣一個和睦之家,竟被這老和尚用三百兩紋銀拆了個零零落落。而在帶走不愿離家的孩童之時,他甚至還威脅這名孩童如若不同意就將其就地打殺。
“老禿驢,你聽聽,這是一個出家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嗎?”
話語中質問和諷刺意味異常露骨的年輕僧人說罷,便面帶冷笑瞪著白須老僧。
而白須老僧則不以為意的笑了笑道:“還有嗎?”
“嘿,有啊。”年輕僧人冷笑一聲道:“那老和尚帶著孩童回到正心寺,強行給他剃度,讓他做了一名小沙彌。
“那孩童本不就不愿出家,哪里愿意困居寺廟,便一門心思想著如何能夠逃脫這老和尚的魔爪,一次次的嘗試逃出去。
“只可惜他無論如何嘗試,都踏不出這寺門半步,更被這老和尚逼著修習什么佛法,蹉跎了人生中大把的時光。”
話至最終,年輕僧人眉眼耷拉的歪了歪脖子,毫不顧及形象的仰天躺倒在光潔的地面上,而白須老僧則不為所動的笑笑:“心中怨氣倒是不少。”
“怨氣?哈哈!”白須老僧毫不在意的態度并沒有激怒年輕僧人,反而讓他揶揄笑道:“老禿驢,我六歲起,便被你困在這寺廟之中。
“自從到了這里,你就逼著我做和尚,每天除了打掃寺院便是修行。五千三百七十二天,我踏不出這寺門半步,只能在方寸之間打轉,難道還不能有點怨氣?”
說罷,年輕僧人正了正自己頭頂的僧帽,然后愜意的將雙臂枕在腦后,翹起二郎腿,雙眼半睜半閉看著屋頂的房梁隨意道:“講完了,記得答應我的果酒和肉食。”
“自是不會忘。”白須老僧點點頭,然后意味深長的笑笑:“既然你與老僧說了一件奇聞,老僧也回報你一樁往事吧。”
“隨便吧。”年輕僧人無所謂的晃晃腳尖,面上不為所動,只是微闔的雙眸中卻閃過一絲詫異。
白須老僧見狀也不在意,再度閉上雙眼淡然開口道:“不知多少年前,佛門一名小沙彌為領悟佛法真諦,離開寺院開始了他也不知何時才會結束的苦行。
“歲月流逝,小沙彌漸漸變成了一名老朽不堪的僧人,雖然依舊未能領會佛法真諦,卻屢屢能在苦行途中聽到佛祖降下的佛旨。
“十四年前,這名昔日的小沙彌垂垂老矣行將就木,便回到他曾經苦行時修建的第一座寺廟,并準備將之作為自己的圓寂之所。
“而就在這時,他卻再次于冥冥中聽到佛旨。”
驀然間,仰躺地面晃著二郎腿的年輕僧人心頭驟然一驚,緊接著便覺寒意遍體,渾身上下頓時僵直如石!
“不錯。”依舊閉著雙眼的白須老僧微微頷首,云淡風輕道:“佛祖降下佛旨,言說有域外天魔奪舍潛伏,欲行滅世之舉,讓那老僧去斬妖除魔。
“于是那老僧離開寺廟,多加探訪,終于找到了那個偽裝成六歲孩童的域外天魔,并將之在未及成長前帶回了寺廟。”
此刻心頭駭然難當的年輕僧人念頭飛速轉動,回想被白須老僧帶回正心寺后的種種見聞過往,忽然靈光一閃,面帶嘲諷實則緊張的試探道:“看來這老和尚不怎么聽佛祖的話啊。”
白須老僧聞言緩緩睜開雙目,只見眸中有難以名狀的光華隱隱流轉。“你怎知那域外天魔不會死?”
“會嗎?”年輕僧人一顆心已然提到了嗓子眼里,可依舊努力做出淡然自若的模樣,甚至還悠閑的晃了晃二郎腿。“那么果酒和肉食就是我的斷頭飯了?
“若真是如此,老禿驢你也太小氣寒酸了些。”
“心神不寧,何必強作鎮定。”白須老僧微微一笑,眸內光華悠然隱去。“你可能不知,那老僧苦行多年,遵從佛旨打殺的域外天魔,已有三個。”
話音剛落,年輕僧人強自放松下來的軀體再度一僵,心中震驚不已:似我一般的穿越者還有三個?且都被這老禿驢打殺了!
想到這里,他再也無法維持表面的淡定,面色凝重的翻身坐起,死死盯著白須老僧的雙眼。“老禿驢,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