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不能在成親第二日便分房而睡,仍舊忍著滿心的不適與他同塌而眠。
她本想一閉眼一睜眼這晚上也就過去了,誰知道她或許是離得太遠了,一床被子竟是無法包裹住她二人。
“殿下。”
謝梓材睜開了眼,柳微之在黑夜里緩聲道:“再過來些吧,臣的腿動不了。”
他一向是溫和的,聽到最后半句話謝梓材啞然,便主動移過去了些。
而柳微之則將謝梓材身上的被角壓好,那大手繞到謝梓材身后,讓她被溫暖包裹住。
“睡吧。”
頭頂傳來的溫柔聲音讓謝梓材失了神,此前的戒備也放下些許,她往柳微之懷里蹭了蹭,對方的身體并不顯得排斥。
“殿下似乎多夢。”
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謝梓材心里一震。
她的確多夢,柳微之恐怕是昨日一夜便看出來了。
她抬起頭,點了點頭:“會夢見好多東西,有好漂亮的,也有吃人的東西。”說著委屈起來。
“殿下害怕嗎?”他的手放在謝梓材后腦,親近得如此自然。
謝梓材一時忘了作答,微微點了頭,良久柳微之將她攬入懷中。
“殿下安睡吧,臣在。”
男人溫暖寬厚的肩膀胸膛是謝梓材從前未曾真的接觸過的,她心神有了片刻的慌亂。
好在柳微之并未有什么反應,她也冷靜下來安然入睡。
謝梓材一貫想著,柳微之的確是個很好的成親人選,就算婚后他排斥她,厭惡她,也無所謂。
因著她這么多年,柳微之在京城的時候她就去纏著人,不在的時候,一旬一封書信也是沒斷過的。
但柳微之始終只有君臣之儀,她以為,他會厭棄她趁火打劫的行徑。
可至少此刻,他格外令人安心。
第二日謝梓材打著哈欠進了大理寺,大搖大擺的走姿和跟在后頭畢恭畢敬的大理寺官員的確是天差地別。
她本懶散坐在主位,秋吟提醒了她才端正一些。
這倒也并非全是做戲,只因今天這案子她的確是沒什么興致的。
沈全是戶部侍郎,寒微出身不至不惑就能做到如此地步的確是少見。不過他也是遇見了個好丈人,娶了傅家的女兒,自然此后官途順遂。
本來這次徹查貪污也就是針對高家和傅家這多年來在朝中隱藏的不少蛀蟲,沈全被查出來是在意料之中。
原本謝梓材還以為這事會有些麻煩,誰料到那傅家的人竟全是不管這個女婿的死活,那么多日了,一點為其走動的跡象都沒有。
聽說沈全的發妻還專門回了一趟娘家哭訴,傅家仍舊是當做從未聽聞。
這擺明了是要舍棄沈全保全自身。
而沈全這人也是奇怪,人家貪污樁樁件件都是有牽連的,往往是一帶十的牽扯,偏偏他這案子,只有他這一個罪人。
三年前一個地方的戶曹官員想要回京任職,沈全收了銀錢替人運作一番,也就成了。
若是只有這一樁也就罷了,可此后沈全像是得了好處上了癮,這些年做了不少這樣的事。
此次是那戶曹官員在京中酒樓與人交談不小心說漏了嘴,才惹出的事。
沈全此番便是如此定罪也便罷了,朝中勢力不會參與,就簡單純粹許多。
是以謝梓材的確是帶著一種閑散心情來的。
那沈全穿著囚服被抬了上來,雙手雙腳皆是鐐銬,身上的灰塵與血跡說明已經受過刑。往常看來還是個儒雅書生,如今這年近四十的人已完全是憔悴不堪。
那大理寺的人照舊將他的罪行念了一遍,據說沈全已然是全都認下,只等在這堂上定下此事便了了。
“沈全,你可認罪?”一旁的官員問道。
只見面前男子一直垂著頭,現下突然抬了起來,一雙目顯得幽深疲憊,看了看謝梓材,花白的胡須顫抖了兩下后他道:“臣,冤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