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薛邈這些年來多少看出了謝梓材的幾分不同,但他不愿說破,情愿看著人收斂鋒芒,哪怕還瞞著他這舅舅。什么柳微之的盤算,分明是她的打算。
他知道謝梓材也曾厭煩多次作亂的薛瑯,也知道她每一個動作背后的意思。但這回她能當眾鬧出這么大的事的確不是從前的樣子了。
她變得如此不計后果,他一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新來的駙馬的功績了。
“國公爺,刑部那邊來了消息,郎君那邊也快要判刑了。”
躲不過的,薛邈長嘆一聲,若是沒有今日這一出,或許皇帝還能聽他和謝梓材一勸,赦免了薛瑯。
如今便是什么后路都沒有了。
“叫人好好照料郎君,無論最后如何都不許他再胡鬧了。”世道如此,作為一個父親他也沒了別的作為。
這件事唯一的后路便是謝梓材沒有讓他和元浯全然牽涉其中,不至于此時受罰,只是作為她的后盾也不免受到打壓了。
當朝皇太女當街怒砸祥瑞一事在那一天之內隨著春風往這片大地上四散而去。
魏桓生叫人烹了茶,茶香氤氳在空氣中,大雨將至,這空氣里全彌漫著潮濕糜爛的味道。
“世子,咱們也算是幫了房遺王這回,這樣下來他也欠下咱們一個人情了。”侍從輕緩道。
魏桓生卻只是笑著搖頭:“房遺王在諸侯王里權柄不小,性子也是狂妄至極,就算咱們真的起事,他恐怕是寧肯自立旗幟也不會來支援咱們的。咱們這回只是幫何女史而已,若是能得她相助……”
“可陛下對何女史如此親近……”
“若一個人對你太好了,一條命也肯隨意交到你手上還伏在你腳下祈憐,你便不會將他當人了,”魏桓生偶然聽過皇帝對何空游的深情,想來只覺得可笑,“何空游要的不過是權勢,皇帝是天下至尊,可咱們的皇帝卻不一定能守得住他的位置,何空游這樣的人當然要另擇良木。”
“那咱們是不是也可以準備回程了,陛下似乎擇日便要封世子為將軍了。”
回,當然要回去了。
魏桓生微滯,抬眼從窗外看那黑云壓城的模樣,這京城的風物人情還真是惹人憐愛啊。
“還得等等。”
“等什么?”
“柳微之和謝梓材,我要等著看他們這回要如何處置。”他眼睛微瞇,當知道喬蓁是為柳微之辦事的時候他便知道有些事挽回不了,他并未完全相信這是柳微之的盤算,知道了元遜和高家的來往之后他便愈加覺得,這是東宮的布置。不是那個糊涂的皇太女,便該是瓊國公薛邈。但無論哪一種,柳微之處處配合他,卻又暗自反叛,居然相助神堂一事獲取何空游的信任借她的手來對付高家。
這便是說他已然抉擇。
他也曾見過謝梓材,看上去是個糊涂又動人的美人罷了,到底為什么能讓柳微之短短一段時日便全心相護了。
他等著看,等著看這二人如何通天本事,也還知道往后要如何對付。
昭南的天,快變了,京城的天,也必然安穩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