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們的心思也不在這上頭,自從莫素王庭爭斗不休,流兵侵擾邊界以來,他們便聯名上書要讓柳休回到北邊去。
“此時柳休將軍離開,還真是如了他們的愿。”秋吟無奈道。
若是柳休一走,落馬谷一事要徹查便少了最重要的助力。
謝梓材握緊了拳眉眼清冷:“那便只能再抓緊一些了。”
林堯升這號稱全副身家前腳剛進戶部的庫房,后腳元遜就遞了個折子上去,請皇帝嘉獎此番善舉。
一介商賈被皇帝召見倒的確是當朝罕見的事,這里面謝梓材也沒少下功夫跟皇帝嘮叨。
他十歲的時候跟著母家親戚走貨,駱駝在沙漠風暴里迷了路,他被灌了一身的黃沙,筋疲力盡找到隊伍的時候直接昏死了過去。
自西北風沙起,他未曾想過自己真的有進入皇宮的一天。
可他眼里卻不是什么巍峨高聳,只覺得世事無常。
他的父親也曾經在此處出入自如,幻想著將自己忠誠的儲君送上皇位,最后只落得一個家毀人亡。
而他,罪人之子,茍且偷生,才活了下來。
他入宮的時候見到了正在巡邏的喬蓁,他略一點頭也不做多看,而喬蓁則思索了一陣,告別了同僚見他走入紫宸殿,專門等在了殿外。
皇帝看起來總是體弱得很,跟他倒是有幾分相像,見他相貌堂堂,皇帝也高興幾分,問及他家中諸事后道:“朕是有意給你些獎賞,但也不知你究竟所需為何,不若直接道來。”
最大膽的獎賞也不過是讓皇帝賜他一個官職從此脫離賤籍罷了,他也聽聞過喬蓁和他的事,如此一番有情人倒是頗有可能成眷屬。
誰知林堯升叩拜在地,聲音朗朗,直道自己是罪臣之后不敢奢求獎賞,只求皇帝寬恕罪過。
元遜使了個眼色,皇帝靜默了一陣后才叫他接著說下去。
他不禁直起身看向這位至尊,謝銘總是顯得沒什么精神,但面相卻是柔和慈祥頗多。當年那些太監們或許也沒想到就是這樣一副無害面容的人,會在幾年后將他們掃蕩了個干凈。
按照柳微之的吩咐,他是斷斷不能講出自己真正的身份,皇帝對那事的恐懼直至今日也未曾完全消散,更不能聽到有關當年遺事的一分一毫。
“草民的父親曾犯滔天大罪,已經伏罪,當年草民與母親是逃跑才躲過了刑罰,是以今日仍是戴罪之身,整日惶惶不可終日,縱有萬貫家財也深覺愧對圣上。是以今日身外之物分文不敢留,承蒙皇上恩德讓草民獻出,能夠敬奉神靈贖罪些許。但終究有負圣恩,故草民今日不敢受賞,更是來請罪。”
說完他便誠懇惶恐拜下,皇帝一時也拿不準主意,只叫他將父親之事道來。
他不敢細說,只說當年也是官宦出身,但母親如今重病也不肯告訴他父親之事,而他那時候年少也記不得什么。
元遜幫襯著說了兩句:“如今他母親重病在身只怕父親之事也成謎團,臣以為,是時稚子無辜,林堯升又如此義舉,不若皇上便賞他個恩典,往事既往不咎,也讓他從此以后能夠身世清明。”
這樣的事查不清楚皇帝終究放心不下,但想來既然也不是林堯升自個兒的過錯,猶豫再三后也就允準了這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