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龍袍穿在他身上并不顯得不恰當,看那做工精細,恐怕為了這一日他也已經籌謀多時了。
柳仁是跟在魏桓生身后進來的遙遙看見柳微之之后就點了點頭。
“拜見陛下。”
眾人跪下行禮的時候,他就站在原處,沒有屈膝行禮的意思。
就為著他不跪,魏桓生遲遲沒有叫他們起身,一些大臣便都悄悄側過臉窺著柳微之的神色,看他云淡風輕的樣子,自己豆大的汗倒是一滴滴向下落著。
“柳大人怎么還不行禮?”何空游適時出聲,并不焦急,眼色落在了柳仁身上。
又靜謐了許久,魏桓生的目光落在柳微之身上,突然聽到身后衣物摩擦的窸窣聲。
“臣柳仁,拜見陛下。”
柳仁跪下的一瞬,何空游在柳微之眼里看到了波動,他雙手攥拳,風拂過他衣袖,才讓他看上去并不是僵在那兒。
辭別官場多年的柳仁,重新入仕,卻是領了魏桓生的官職。
“柳仁大人的忠心朕實在是感佩,是以對老大人的請求自然是該應準的,只是若有人不服朕,朕到底該如何對待柳仁大人,還有在外領兵的柳氏子弟呢?”魏桓生莫名其妙一番話,眾臣子能聽明白的,便是今日柳微之不跪,柳家便有危。
柳微之想著,魏桓生除非是發了瘋才會在這種時候對柳仁下手,這樣只會惹得人心惶惶,江北世家退縮不前。
但他話里的意思也很明白,柳微之若不跪,他就疑柳家,如今適州已經發兵,別的雖不好說,但殺將奪去適州兵馬他卻是有這份心力的,那柳家在江北的憑借也就沒有了。而就算明面上不動柳仁,也能暗自做手腳……
他看著柳仁伏在地上,雖看不清神情,也能從微彎的脊背看出他的不甘。他這一跪也是在告訴柳微之,當下得收起鋒芒。
再抬眼的時候,他突然見到何空游眉毛一挑,而后兩個侍衛帶著綁著雙手、堵住了嘴的覃泉柔站到了身后,她脖子上明晃晃的刀劍讓他眼睛生疼。
魏桓生看他視線移動,便也隨之看去,而后面色一變正準備喝止,卻見到魏舒盈緩緩從外頭走了進來。
“兄長,父親來了信,這位覃姑娘,就暫時放在我手上了,”她緩緩說,魏桓生冷哼一聲正準備喚人拿下,她又繼續道,“兄長若是異動,那兩個可都是父親的心腹,狠心下手,也不過一瞬。”
柳微之看魏桓生有氣發不出的樣子,喉結微動而后閉了眼。
膝蓋像是僵硬酸澀了許久,站在這兒都是那么費力氣的一件事,微動便聽到了骨頭移動的聲音。
他跪下的時候,眾臣都暢快舒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偶有一些想要逃走的大臣,被發現了之后自然是難有善終,魏桓生從前也顯得賢明和順,這段時日卻越發鐵腕手段,他們也怕誰又觸怒了他,禍端燒起來就會殃及自身。
“拜見,”柳微之喉頭緊澀,腦海里浮現出謝梓材的面容,卻只得閉上眼,“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