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牽掛。家母身體安康,一直在悉心照顧家父。”曾葆華拱手答道。
“山寨現在可好?”
“其他都好,就是糧食日漸窘困。”曾葆華含糊地答道。情況真的很不好,山下的官兵步步緊逼,山上的“友寨”不懷好意,舉步艱難啊。
“為何?”徐夫人不解地問道。
“回夫人的話,應該是己子營的孩兒們都長大了。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數百個半大小子,怕是真要把山寨吃窮了。”邢伯在旁邊替曾葆華答道。他兩年前去過貓爪山寨,知道些內情。
徐夫人笑了,微抬起頭,像是在回憶,然后喃喃地說道:“我聽官人說起過,天佑十八年,燕山營被毀,德威公帶著三千老弱婦孺退入太行山,其中有四百多位童子,都是燕山營義士們的遺孤。五六年過去了,確實也都長大了。”
“夫人說得沒錯。德威公視這些遺孤如親出,恩如己子。只是山寨地處惡山,缺衣少食,無醫短藥。老拙兩年前去山寨時,聽說己子營三四年下來已經亡故了數十人,唉...”
看到徐夫人和邢伯神色黯然,曾葆華勸道:“夫人和邢伯不必哀傷,亡故的兄弟已被東王公接引登天門,安居十洲,從此巍巍自在,明通無始終。”
徐夫人和邢伯忍不住齊聲念了句:“日月同輝,光耀青蓮。”
曾葆華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而今己子營有兄弟三百五十七人,正如邢伯所說,就是有我們這三百個半大小子,才吃得山寨糧食日漸窘困。”
徐夫人忍不住笑了起來。
吃過家宴,曾葆華向徐夫人告辭,跟著邢伯出了二進院子。
“邢伯,我想在洛陽城尋一份事做,掙些銅錢度日。不知你這里有什么門路?”
“華哥兒,何出此言?”邢伯不解地問道。貓爪山寨再窘困,也不至于讓少寨主連幾個月的度支也沒有吧。這些年山寨時常下來劫富濟貧,在恒州、代州、定州、蔚州一帶名聲頗佳。山寨也窮,屬于濟貧之列,應該有些積蓄啊。
“我們一行人下山,總共十二人。在邢州不巧遇到亂兵,直接折返向西,結果在潞州遇到當地的山賊剪徑。好容易逃出來,避入高平,不想又被那里的鄉兵黑吃黑。最后只剩下我們五人,盤纏細碎也丟得干干凈凈。因為交不起進城稅,還在城外盤桓了好幾日。最后還是做了點小買賣,才湊了些銅錢進了城。”
聽到這里,邢伯也只能長嘆一聲,“這世道啊。”
“邢伯,我們一行五人,加上聞先生和郭兄弟,七個人的吃用,每日耗費不小,得來的那些銅錢,根本不夠我們坐吃山空。徐先生清廉,那點俸祿也養不活我們。再說了,我們這次來,謀得就是一份出路。趁著徐先生和亮哥兒沒有回來,我們在這洛陽城里找份事做,歷練一二,好熟悉下情況。”
“華哥兒想得周到。”邢伯聽出曾葆華的意思,默想了一會,突然想到一人。
“河南府通判孔捷孔官人,深州人士,是老爺的故交好友。老身假托華哥兒是夫人娘家外甥,前來投親,請孔官人安排一份差遣,想必定能如意。”
“如此甚好。只是擔心徐先生回京后,會不會責備我等假托他的名字徇私?”
“老拙知道老爺的性子,旁人或會責備,十三郎卻絕不會。且放心好了。我先去求夫人修書一份,再去孔府找相識的管事,投到他府上后院里,請孔老爺的娘子美言兩句,定能成事。”
“那我就多謝邢伯了。”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只是要委屈...十三郎,受呼喝差遣之苦,奔走驅使之累了。”
“邢伯言重了,十三郎還沒嬌弱到這等地步。”曾葆華笑著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