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將近午時,楊達果然晃晃悠悠又來了,因正碰著九娘子過來送食盒,兩人就沒深說什么。對于那五百貫謝儀柳輕候推了幾次沒推掉,又聽楊達笑著說了王元寶正惶惶不可終日的事情后也就坦然收了。
事情辦完,柳輕候留飯,楊達瞅瞅食盒見沒有酒,撇撇嘴告辭走了。柳輕候見狀也就沒有再堅持。
楊達是中午要吃飯的時候來的,王縉則是柳輕候晚上要吃飯的時候來的,散衙之后家都沒回直接來了。
“我原想著吃過飯后就到先生府上走走,卻沒想到先生倒先來了”,柳輕候開門將王縉及長隨迎進來,就這剛剛擺上的飯菜邀客。
王縉背著手將飯菜看了一遍,見沒有酒,撇了撇嘴,“連酒水佐餐都沒有,你這吃的什么飯?去醉夢樓吧,今天高興,我來會鈔請你”
看王縉此刻的神情意態及動作確實是心情極好,柳輕候也就沒掃他的興,跟著往外走,“我跟夏卿先生不能比,我是一喝酒頭就容易昏沉讀不進書了,不過今晚夏卿先生既然如此高興,我必舍命陪君子就是,說來也巧,正好今天中午剛得了一注財喜,足夠今晚的酒資而有余”
王縉的腳步慢了一下,“你如今閉門讀書,交游極為有限,這還有人上門給你送錢……怕不是什么財喜,而是楊行首的謝禮吧”
“夏卿先生洞見過人”
王縉大笑,“這四個字我這兩天還真是沒少聽,不過究竟是怎么回事兒你自己心理清楚”
說笑間到了醉夢樓,他兩人來此并不是為了酬酢,所以也就沒有叫歌兒舞女及阿姑陪酒,只要了一個小房間清靜吃酒說話。
兩人都知道王縉此來其實是為感謝柳輕候之前的建言,但真坐定下來之后卻誰都沒說那事兒,以他兩人的關系說了也就俗了。
不等酒過三巡,僅僅一樽之后柳輕候就開始追問王縉為什么喜事高興。
王縉笑而不答,雖然云淡風輕是他慣常的神情意態,但放在今晚,放在此刻明顯有些刻意。
他既不肯說柳輕候就只能猜,“摩詰先生回京的事情定下來了?”
這一猜沒中,因為王縉原本“云淡風輕”的神情有些黯然下來了,“這事兒恐怕要再等等,一則是家兄有些惹眼,當年的黃獅子案也太惹眼;更主要的則是當下皇城里沒有太合適家兄的安置處,那些雜佐官張舍人以為有些屈了家兄之才”
這消息讓柳輕候也有些黯然,這可是王維啊,一個能滿足后世人對于古代文人所有想象的全才藝術家,誰不想見?誰不想早點見?可惜……
現在不是可惜的時候,因為這會破壞今晚兩人對酌的興致。柳輕候端起酒樽邀飲過后馬上轉了話題,“如此說來就是先生要左遷了?”
唐朝以左為尊,左遷就是升官。
王縉抿了抿嘴,“中書省右拾遺出缺,張舍人有意薦舉我,昨晚張燕公面前也當面說過的”
原來昨晚王縉是跟著張九齡見張說去了,這下子他可算是找著組織了,難怪今天如此高興。
柳輕候二話不說,當即道喜。
王縉當初授官是從九品開始的,到現在官職其實與王昌齡一樣都是秘書省校書郎,右拾遺的品階其實并不比校書郎高多少,但位置可就差的太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