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常建一眼看到那些文書頓即笑了,向柳輕候道了喜后拍拍王昌齡的肩膀,“你看無花被個鄉貢生名額都折騰成什么樣子了;再看看我,兩進考場一事無成,跟我們比少伯兄你不要太春風得意才好”
說完,常建又看向柳輕候,“無花,你陪少伯兄說說話,戲場那邊我實在是走不開,你知道的”
“你去,我陪少伯兄”,柳輕候起身將王昌齡帶到書房外的小花廳,笨拙的生著爐子。沒辦法,今晚看這架勢沒有酒肯定是不行的,而唐人又是不慣喝冷酒的,時令已進十月,酒不溫溫喝著容易拉肚子。
這活兒柳輕候沒怎么干過,所以手就笨的很,手上臉上都黑印子一道道了爐子依舊沒生著,他的蠢樣子倒把悶著的王昌齡看笑了,“起開,讓我來,你呀生就是個要人伺候的貴命”
柳輕候帶著臉上的黑炭印子閃到一邊,如釋重負,自己沒本事卻拿酒撒氣,“這是什么鳥酒,寡淡的要命,但凡酒要是夠烈,哪兒還需要非得發爐子溫著喝”
先后兩次留飯楊達、王縉,結果卻都因為沒酒被鄙視了。第二次之后柳輕候就讓九娘子給送些酒過來備著,小丫頭對他還能不上心?送來的全是戲場中賣的最貴的三勒漿,還是一點水都沒摻的那種。
三勒漿號稱大唐八大名酒之首,源出于西域,也是八大名酒中最烈的。王昌齡熟練的生著爐子,還有暇伸手拍了拍酒壇子,“三勒漿還淡?這可真是無妄之災。不會生爐子就不會吧,反正你有九娘子,萬事辟易”
呦呵,這是說哥吃軟飯啊!柳輕候很是不忿,“生爐子和九娘子有什么關系?”
“有了九娘子還用你生爐子?要說無花你還真是好命,那九娘子看著是個天姿國色的俏佳人,偏又那么能干,生生把個戲場經管的風生水起,只需把她收進房中腰纏萬貫指日可待,介時做個傲嘯風月的團團富家翁多自在,你還考什么科舉?”
這個話題沒法兒聊,柳輕候穿越過來這么長時間早就看明白了,唐朝這些個詩客們是絲毫不以吃軟飯為恥的,在人看來那可光榮的很。
一個個說起有錢寡婦時眉飛色舞,恨不得流口水的樣子壓根兒不敢讓后世學生們看見,容易毀三觀。
話說完爐子也生好了,王昌齡拍拍手放鍋、添水、溫酒一氣呵成,那行云流水般的姿勢一看就是標準的老酒鬼。
兩人圍著紅泥小火爐坐了,柳輕候恨恨聲道:“九娘子還差著月份才滿十五,你說這話也不牙疼”
王昌齡聞言臉上的表情活像見了鬼,“都十五了還不收,你還要等到什么時候?別怪為兄沒提醒你,再晃晃過了二十,女人可就老了。男十五,女十三準予婚嫁,這可是當今天子親下的詔令”
擦擦,這又是個沒法兒聊的話題,明明是喪心病狂的事兒人家偏偏還有皇帝詔令和《唐律》的支持,萬惡的封建舊社會啊,真是太特么禽獸了。
碰上這么喪心病狂的事情柳輕候只能黯然敗退,“沒有九娘子我也不用生爐子,少伯兄你等著,等我考完明年二月的科舉后一定給你整出一款大冬天不用溫也能喝的酒來”
“行行,我等著”,王昌齡的語氣很敷衍,臉上的笑模樣也沒了。
柳輕候一看就知道他這又是想到了自己的煩心事,自打他入仕進了秘書監以后隔個十天半個月就得找自己和常建吐吐槽,所以對他煩心的根由也很清楚。
熱血青年一頭扎進官場哪兒能一帆風順,社會要不教教你怎么做人那還叫社會,官場要不教教你怎么做人那還叫官場?落差和心理沖擊肯定是有的。
王昌齡的問題在于落差和心理沖擊特別的大,這也是沒辦法,理想主義加大才子的超級文青嘛,適應過程可不就得是比一般人長,而且更劇烈更痛苦。好珍珠都是這么磨出來的。
柳輕候明白事情的根源,但問題是這些話跟王昌齡說過很多遍了,沒用。這一點上唐朝跟后世沒區別,人是活明白的,不是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