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變故中驚醒過來的人紛紛后退,恰與正往這邊過來的人撞在一起,一時間驚呼駭叫聲不絕于耳,場面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就在這一片亂象中沒人注意到一個襕衫身影借著花樹的遮擋悄無聲息鉆進了水中。
王昌齡被長隨護著扯著往后退,驀然間懷中一沉,卻是適才站在柳輕候身邊的一個僧衣青年扔過來的,“幫我家公子看著”
這僧衣青年不等說完,已是扯下身上寬大的僧衣,疾步快跑到水邊后一頭扎了下去。
與他同樣僧衣的另一個胖大身形則是沖到水邊后猛然頓步連連后退,而后一個肥屁股坐地上開始呼天搶地的號起來,“來人哪,快救我師父,快來人,師父哎哎哎哎呀呀”
眼神從他身上一溜而過,王昌齡的眼睛緊盯著水面,就見原是應當承擔大宴看護之責的小船隊中驀然竄出兩只梭形小舟,舟中一人劃槳,一人橫持裝著鋒利鐵戳子的長蒿左挑右打,只三兩下便把想要救人的三只小船上的船夫打落水中。
而后這兩只小舟一個裝了柳輕候,一個裝了姚仁,船槳急蕩直往湖口外的大河而去。
王昌齡痛苦的閉上了眼睛,他不用看也知道大河上必定是有大船接應。
姚仁與柳輕候被人擄走了,這就是此次姚府大宴的結局。
柳輕候狗一樣爬在船舷上吐得天昏地暗,身體不斷抽搐,每抽一下就有一大口水從胃里翻騰向上到嘴里噴出來,那股子難受勁兒別提了。
身體循著本能吐水,腦子卻是一片空白的懵缺狀態,整個人就跟傻逼了似的愣怔著。
直到被人連拖帶拽弄上了一艘大船,身邊又傳來小雞瀕死般的哀嚎,他才總算清醒過來。
甫一清醒,先就感覺到冷。三月初春的晚上氣溫本就底,加上全身透濕,再被船上凜冽的河風一吹,我擦,真真是冷到了骨頭里,想不清醒都不成了。
嘴唇打著寒顫看看周圍,先就見到身邊的姚仁,全身濕透的他再無半點世家公子的風流富貴氣象,蝦子般蜷縮在甲板上滿臉驚恐,本就文弱這下子又冷又怕的全身抖顫,看著愈發像一只體型大些的喪家之狗了。
從姚仁身上移開目光抬起頭,看到的是一副忙亂的情景,雜亂的甲板上正有不少人在船帆處忙活著。
這些人頭發蓬亂,身上穿的衣服奇形怪相,一層套著一層,有的外面衣裳明顯比里面小,有的則是里外長短不齊,還有的顏色艷麗干脆就是女人衣裳,一個個看著比叫花子強不了多少。
不等他細看,船帆一遞一縱就升了起來,一下感覺很明顯的頓挫之后,剛剛升起的船帆兜滿了風,船身陡然加速。而在夜色下愈發顯得雄奇乃至猙獰的砥柱峰迎面就撲了過來。
柳輕候稍稍一愣,隨即本就因冷而白的臉色瞬間失去了最后一點血色,全身瑟瑟著怕的要死,心中更是充滿因恐懼而爆發的憤怒。
我靠,這幫挨槍子兒的要沖三門,他們居然要在晚上沖三門,還特么是滿掛帆的沖,這尼瑪……急著投胎都急到自備加速器了,挨炮子兒的貨。
心里語無倫次的怒罵,砥柱峰已如泰山壓頂般狂壓下來,姚仁飚高音般的尖利狂叫再度響起時,柳輕候緊閉上眼睛,身子緊貼住背后船舷,兩腳死死頂住甲板,心跳的簡直要從胸口炸出來。
似乎是一瞬間,也似乎是很久,此時此刻柳輕候已徹底喪失了對時間的判斷能力,只是感覺船陡然開始急震,急震過后又是一連串不停的震顫,直至震動越來越輕,船也漸次越來越平穩。
心里不知何時吊起的那口長氣終于吐出去后,才感覺到腦袋后面劇痛不已,伸手一摸,我靠,個挨炮子兒的,不知何時竟然撞了一排包起來,一摸死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