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宣陽坊,朱大可他們自去找地方收拾睡覺,因同居的常建已回鄉探親,倒也不怕住不下。柳輕候則與九娘子在桂花樹下說話。
晚上吃飯時柳輕候就注意到九娘子似乎心里藏著什么事兒,如今兩人獨處時見她依舊興致不高,立馬就確定了,自然就要問。
“最近醉夢樓小戲場生意不太好”九娘子在桂花樹下勾下了頭,聲音里滿是自責,“你要整修開化坊宅子的西園,要花好多錢呢,我……”
這消息聽的柳輕候一愣。當日他走時醉夢樓戲場的生意很好啊,這一趟硤石之行也沒花太多時間,怎么就生意不好了呢?
不過跟這個比起來,他更在意的是不想看到九娘子不開心和自責的樣子。李白那個人生得意須盡歡的貨在《春日宴從弟桃花園序》中說過兩句話,對于穿越而來的柳輕候而言簡直就是說在心坎兒上。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人生不過就是宇宙無垠時間與空間中的短暫過客,這么短暫的時間都拿來高興還不夠,哪兒還禁得住不開心的糟踐。
柳輕候把九娘子擁入懷中,拍著她的肩膀安慰道:“行了,生意嘛,有好有壞很正常。跟我說說原因吧”
“大慈恩寺單開了一家戲場”
就這一句,柳輕候基本就秒懂了。只不過他今晚實在不想聊這些話題,大慈恩寺的情況終究還得自己親自去看,隨后他使出渾身解數把九娘子逗高興后又將之送了回去,這才回來睡覺。
連著趕路其實很乏,這一覺睡的香。第二天早晨起來,匆匆洗漱過后也沒叫朱大可他們就自己乘了一輛馬趕腳直奔王縉家。
今天是休沐日,王縉正好也沒出去。柳輕候將從硤石帶回的伴手禮放在門房后就直奔了書房。
王縉從小養成了早起的習慣,見柳輕候來了,放下手中的書笑了笑,“你回來的倒是真快,出去一趟也真能折騰”
柳輕候以為他知道了自己被劫掠的事情,還納悶陜州州衙不是說沒上報嘛。孰料王縉開口說的卻是他在孫家村做出自轉筒車的事情。
“前些時關中旱情隱現,你在孫家村搞的這個自轉筒車可是出了大風頭,地方王縣令又是個聰明人,一并跟著你沾了大光。據說就連政事堂源相公都曾當眾點過你們的名字,還不止一次”
“還有這事兒?”柳輕候愕然,這可純是無心插柳柳成蔭。
“政事堂已經行文關中各州縣推行自轉筒車,為派遣人手到地方指導將作監幾乎是為之一空。俟其鋪開見到收效之后朝廷自會論功,你要抓住機會”
抓住機會?這里面有什么機會?柳輕候一時沒聽明白。
“你若還是個白身人,就算論功與你又有何益?至多不過是獎些金錢帛絹罷了,你缺這?唯有成為官身,這份論功才能落實到品階的升遷上,知道了?”
柳輕候點點頭,王縉的意思很明確,得是官,他這次無心插柳的大功封賞才能真正落實,要不就算白立功了。
看著柳輕候的表情,王縉嘆了一聲,“你還是沒明白。自轉筒車要想在關中鋪開并檢驗其效用,怎么著也得一載光陰,所以你必須在這一載之內由白身而入仕宦,否則可就要錯過封賞了”
這回柳輕候是真懂了,嘿嘿一笑道:“我此來就是請夏卿先生幫我找找漕運記錄的,什么記錄都要,另外關于長安及關中缺糧的記錄也要,越詳盡越好”
王縉本是靠在椅子上的身體坐正了,一雙眼睛也緊緊盯在柳輕候臉上,“你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