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候點點頭。
“怎么知道的?”
說還是不說?心中雖有轉念,嘴上卻無遲疑,“回京前在硤石正好碰上惠妃娘娘身邊的內宦汪大用”
話到這兒后面也就不用說了,王縉蹙起眉頭,顯然是在想汪大用是誰。
既然剛才決定說,此刻就再沒有要賣關子的道理,否則就真成傻缺了,“汪大用年紀不大,卻是張道斌公公身前得用的紅人,二人間私下里是以父子相稱的”
王縉眼睛一下子瞪大了,顯然是想起了汪大用是誰,畢竟當初那次大慈恩寺之會他也是陪客。
怔了一下后,“張道斌行事最稱謹慎,汪大用能得他信重也必不是個信口開河的,算算時間,他在硤石給你說這事時只怕消息都還沒出宮。看來他對你倒是真不錯”
這番話說完之后,王縉忽又大笑起來,“楊行首那邊費盡心機錢財,如今與張道斌的關系依舊是不冷不熱,你這兒倒好,哈,這事兒做的倒像是專為你搭橋了”
“也是機緣巧合,那汪大用有心隨我習禪”
聽到這話,王縉更是笑,“他一個那么小的太監習個什么禪?無非是想投張道斌所好,這也是個聰明人哪,要小心結交”
柳輕候點了點頭,只覺王縉自從由秘書監轉任中書省之后眼光愈發銳利,但說話卻也少了以前的文人氣,簡而言之就是他距離文人越遠,但離官員卻越近。人哪,終究是會隨著環境的變化而變化的。
王縉自然是不知道他心中的感慨,順著自己的思路道:“去信召你回京就是為汪大用所說之事,既然你已經知道那某也就不再多言,務必用心準備就是。制舉相比于科舉更重實用,你好生揣摩揣摩這兩個字”
“多謝夏卿先生提點,只是不知這次的主考……”
“如今制舉還只是風聲都沒有正式定論,說主考未免太早。但依我之見,其人當是吏干出身”言至此處,王縉伸手點了點柳輕候,“你機會很大,務必要抓住”
柳輕候再度點頭,心中著實有些高興。
王縉所言與他一路上所揣測的不謀而合,長期以來禮部科舉都是被文學一派出身的官員所把持,但今年鬧出這么大事后,制舉他們可就難插手了。
有此事作為鋪墊,加之制舉又是更重實用的性質,吏干派接手主持簡直就是順理成章。
如果說朝中文學派的領袖是張說,那吏干派的旗幟毫無疑問就是宇文融,有前面那本宇文融的薦才奏章打底,他柳輕候分明就是這次制舉的頭號種子選手,他要是不中,宇文融臉上先就無光,無識人之明嘛。
對于一個有志于宰輔,甚至是首席相公的吏干官員而言,無識人之明意味著什么怕是哪一個主考都明明白白。宰相的核心職責之一可就是銓衡天下人才,使野無遺賢。
想想自己的第一次考試仕宦之路還真夠一波三折的,但這些波折又是緊密相連,往往前事之果便成了后事之因,還真應了世界是普遍聯系的哲學觀,只不過事前誰能想到聯系來聯系去居然聯系出這么個結局。
哈,這樣的考試才叫個爽!宇文融前邊把自己架火上烤,生生把自己逼出了京,現在還回來正當其時,一取一予,大家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