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縉、楊崇義、楊達、李叔夜聯袂而來,看到柳輕候四人不約而同的笑著拱了拱手,口稱恭喜。
看他們這樣子,柳輕候也忍不住笑了,“這才剛考了一場,諸位的恭喜未免太早了些吧”
楊崇義聞言哈哈一笑,“我們恭喜的是主考由徐元固換成了裴煥之,真到你金榜題名之時,若還這般空著手來恭喜只怕就進不得門了”
此言一出,眾人皆笑,柳輕候連連拱手,“多謝行首吉言”
這幾人都是知道裴耀卿對柳輕候的欣賞的,除李叔夜外另外三人更是親歷者。幾人到柳輕候所居院落正堂坐定奉茶后,又說了幾句恭喜及洪福齊天之類的話后,話題自然而然就轉到為什么主考官會換為裴耀卿上。
在這個問題上最具發言權的自然是王夏卿。就見他手捻著茶盞思忖道:“換主考之事雖然早有傳言,但誰也料不到居然會是裴煥之。以今日的結果來看,此次換人必是圣心默定,且早已籌謀良久”
聞聽此言,眾人盡皆點頭。冀州離著長安可是將近兩千里長程,光在路上就要走一個多月,若非是籌謀良久,裴耀卿無論如何今天也不會出現在貢院。
此外一州刺史進京,且還是裴耀卿這樣知名度很高的刺史進京卻毫無消息泄露,這也斷不是一般人能安排得了的。
王縉手捻茶盞繼續道:“通過此次人事變動,往小里看是陛下對文學或吏干任何一派把持科考皆已不滿,往大里看,或許就是對如今朝堂中愈演愈烈的兩派之爭有所厭煩了。大風起于青萍之末,未來一兩年這朝堂之上只怕是……”
言至此處,王縉搖了搖頭,話雖沒說完,但意思卻已傳達的明白無誤。
柳輕候佩服的看了看王縉,他與兄長王維比果然是更具政治眼光及天賦,由秘書監轉入中書省任職也不過一年多時間,這辨事的洞察力可比一年多前要深邃的多了。
一年多前張說罷相風波,王縉在處理與張九齡的關系時還猶豫狐疑的厲害,若是換了現在只怕斷不會如此。官場確實是能鍛煉人,不過前提是有才還必須有位,否則要是他依舊窩在秘書監,只怕也就沒有當下的變化了。
柳輕候心中想著時,楊崇義拍了拍椅子的扶手,“裴煥之還真是既非文學又非吏干,卻又與二者都有些關系。惟愿夏卿見的準,他張說得意了這么多年,也該風水輪流轉轉了”
自泰山封禪事后,楊崇義就算徹底把張說給恨上了,唯恐他不夠倒霉。此言由不得又引起柳輕候一陣感慨,人哪,終究是利益決定立場,觸及人的利益當真比觸及靈魂更難。
這幾人此來是因為聽到消息后高興,過來給柳輕候賀喜鼓勁,目的達到又閑聊了幾句后便起身告辭,畢竟明天還要考試,實不宜多打擾。
這樣的情況下柳輕候也沒多留他們,一路送到大門外拱手作別。
回去的路上,楊崇義與王縉并轡而行,“夏卿,既然裴煥之做了主考,那無花這一科當是必中,只是不知名次如何啊?”
王縉聞言便是一笑,“行首問得好,今日我方一聽到消息,首先想到的正是此事”
“噢?快說來聽聽!”
“我當然希望他能名次越高越好,若是高中狀元就更好,畢竟我與他有半師之誼嘛”,王縉說著說著又開始笑,并邊笑邊搖了搖頭道:
“不過此事斷無可能。無花聰明、悟性以及勤奮都是盡夠的,惜哉進學實在太晚,白白耽誤了許多大好韶光。行首說的不差,他此科中第不難,但名次當不會太高,后五名之內吧,便是附于榜末也不出意料之外”
楊崇義聽完點了點頭,輕嘆一聲,“名次太低便做不得探花使,否則如令兄當年一樣該是何等榮耀?可惜了!”
他這邊剛可惜完,那邊楊達咂著嘴道:“夏卿先生和行首真是好大的口氣,無花考的可是進士科啊,他才剛滿十七,十七歲的進士科新進士,直比摩詰先生當年高中時還年輕,可謂國朝第一少進士!這都國朝第一了,還不夠榮耀!兩位此言若是傳出去,只怕天下讀書人要氣死大半”
此言真是太有道理,是以一言既出王縉、楊崇義、李叔夜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