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好巧!”
“這和尚什么來頭,竟能讓張公親傳蕭藝?”
剎那間滿船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柳輕侯身上,而后落在他手中把玩著的那支看似青翠如竹的尺八長蕭上,就連那船老大也不例外。
柳輕侯嗔怪的橫了楊達一眼,雖怪他多嘴多事,不過倒也能明白他的意思。畢竟這趟航程太長,能與這些行船的拉近些關系總是有益無害。
“哪兒有親傳蕭藝,不過是給張參軍奉過蕭并在一邊聽他奏過一曲罷了”
“那也是好大的機緣”陳白眼這油滑漢子口中說著竟拱手向江南的方向虛空行了一禮,“那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啊”
柳輕侯再度感受到了什么是唐朝的詩,詩的唐朝。與此同時亦替張若虛欣慰,其人雖然一生仕宦坎坷,但有這一首“孤篇橫絕”的《春江花夜月》,有這些糙漢子發自內心最深處的崇敬也足堪安慰了。
這時,有船工出言請柳輕侯吹奏一曲,卻被病周處給阻止了,渭水水情不好,還是專心行船才是正經。
漕船一路前行,病周處嫻熟的操舟技藝漸次得以展現,盡管渭水水情不好,但在他的親自駕馭之下,粗苯的漕船恍若有了生命般總能找到最為合適的水道,最終一天行船下來,水道上的許多小些的船只都掛上了纖繩,漕船卻始終沒用,黃昏時分入泊在沿途一處深水碼頭。
船只穩穩當當的落帆停定之后,船工水手們不約而同發出一片歡呼,始終緊繃著的病周處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容。
泊處不遠是一座市鎮,柳輕侯陪著楊達上去轉了轉,市鎮太小沒什么意思,活動活動手腳就想回去時正好碰上一家鐵匠鋪子。
柳輕侯心頭一動,走了進去,隨著他的楊達莫名其妙,“你進鐵匠鋪干啥?”
“打個東西”柳輕侯隨口回了一句后就與迎上來的老鐵匠細說所要之物,剛說完,楊達扯扯他袖子向外邊指了指。
柳輕侯回頭向外一看就見著李商隱站在街對面,她帶來的健衛正在買著什么。
“她明顯是隨著你來的,難得她這一片心意,航程也不算近,你老是不與她說話得多別扭?”
柳輕侯聽著沒說什么。給老鐵匠下了定錢約定明天一早來取后離開鐵匠鋪回了船。
回到船上時天色尚未黑透,船工水手們正將河里打上來的鮮魚扔進一口碩大的三足釜里亂燉。
看著這粗放的烹飪方式,柳輕侯愈發慶幸剛才訂制那口炒鍋實是明智之舉,這艘漕船干凈是干凈,但指望一幫船工水手糙漢子能整治出什么美食來顯然是想多了。
在船上吃過中午那頓飯后他就已經意識到這一路上最大的挑戰只怕就在飲食上,長程遠行本就難受,要是再天天吃不好那可就遭大罪了,剛才訂制鐵炒鍋與其說是靈光一閃,不如說是久矣有之的想法被突然激發。
畢竟親自炒幾個菜吃吃是早就有過的念頭了。
等待魚熟的時候李商隱回來了,跟著她一起回來的是諸多店鋪中的伙計,捧著各式各樣日常用的器具,看看那些器具再看看伙計們身上的穿戴,不用想也知道他們手捧著的東西必定是店中最為上品的。
這些人流水般上了船,隨后不久貼身長隨車太賢就上來報說李商隱正帶人重新布置他的艙室,并請示該怎么辦,要不要阻止。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