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同屬姻親相連的大家族,但二娘子終究還是那個別人家的孩子啊。
幾個幫閑的士子跟在最后,到柳輕侯面前時一臉的局促與尷尬,開口就是先致歉。
柳輕侯豈能跟他們計較?溫言安慰后又很是勉勵了他們幾句。論年紀大家其實差不多,甚至比其中三人還要小,但他說這番話時的姿態卻極明顯的居高臨下,然則不僅是李清仕沒覺得異常,幾個士子歡欣鼓舞,甚至柳輕侯自己也沒覺得有什么不對。
士林也好,官場也罷,真正決定高低的從來就不是年紀,不知不覺間柳輕侯也習慣了。科考出仕的改變就是這樣潤物無聲,它會改變王縉,改變王昌齡,自然也會改變柳輕侯。
一時間曲終人散,柳輕侯再度求去,卻被李清仕異常堅決的給挽留了,直言中午過于怠慢,今晚務必要在此歇宿一晚,態度堅決的簡直有些霸蠻。
主人如此殷勤,還是二娘子的叔父及嬸娘,這讓柳輕侯如何再辭?當下也只能應了,并借李府仆役給借宿的客棧送了個信。
賀生辰結束的早,天色雖已黑定時間倒并不太晚,加之時令又是仍未出暑的六月,不會這么早就睡。夫人去給柳輕侯安排客舍,李清仕索性就在二娘子所居的小院中與之歇涼閑聊。
閑聊的內容先是京中一些人事更迭。譬如張燕公的徹底退休、崔隱甫回家奉養老母、宇文融出知魏州。
這個話題聊的差不多時,二娘子親自帶著丫頭送過來一盤綠皮紅瓤的西瓜。柳輕侯伸手取過一牙,入手處涼森森的,咬一口冰涼多汁透著心的爽,正是后世冰凍西瓜的感覺。
李清仕也取了一牙,剛一入口就笑指著二娘子道:“有井水泡著的你不拿,非要冰窖里鎮著的,這心哪都長偏了”
二娘子依舊穿著拂拂嬌,聞言嬌俏如花的一笑道:“孝敬叔父不敢退而求其次”
這句話說得應景兒說得好,李清仕聞言大笑,柳輕侯亦笑。
笑完并將一牙瓜吃完,二娘子早親手遞了手巾把子過來,柳輕侯擦著手將話題轉向了含嘉倉。
在之前吉溫收集的關于漕運的資料里他已經知道含嘉倉始建于前隋的大業元年,修建之初就已是超大型的皇家糧倉,入唐之后尤其是高宗繼位之后因還承接了漕糧的收納轉運業務,現在規模更是大的嚇人。若京城的太倉不論,說一句它是天下第一倉都不過分。
他想問的也不是這些,而是含嘉倉的人事變動。漕船入賬是在含嘉倉,若有飄沒也是在含嘉倉,烏七從長安送信后回稟說裴耀卿已經給洛陽快馬送信,算算時間那信早該到了,也不知這邊有動靜沒有。
“含嘉倉?他們素來與洛陽地方官場來往不多。我這兒倒還真沒聽到什么消息”邊擦著手邊說的李清仕撇了撇嘴,“他們是歸屬長安司農寺直接管轄的嘛,洛陽地方轄制不了他們,誰在乎?”
居然沒消息?是真的沒消息,還是李清仕也不知道?裴耀卿的信究竟送沒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