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揚州是個銷金窟,也是個風流地。關照好他們幾個不該拿的別拿,不該碰的別伸手,否則休怪我不講情面。也別覺得委屈,這趟差使若是辦得好,按臺中慣例,這趟出來該有的找補本官也不會委屈了他們,該有的一文不少。總之就是兩個字:規矩”
吉溫嘴角一抿,他這人就不能笑,一笑就冷,“監察放心,若是這三四個人都攏不住,約束不了,職下當初也就沒臉毛遂自薦了”
柳輕侯直到現在看到他這一旦顯現便異常冷酷的笑容時還是有些不習慣,不過此刻雖則不習慣卻讓人放心,“有你這話我就放心了,做的隱秘些,務必要鐵證如山才好”
這句話剛說完,門外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道:“未知狀元郎蒞臨揚州,失于遠迎,有罪有罪!”
柳輕侯聞言看看吉溫,吉溫恰也在看他,兩人四目對視之間俱都一笑。而后吉溫上前開了門。
門外站著的是個身穿緋紅官衣的中年,偏瘦的中等身量,姿態嫻雅。
以時下的官場服飾規定,只有五品以上官員方可穿緋色官衣,雖偶爾也有六品官服緋的,那也只是很少見的“借緋”。只看這一身衣裳就知來人的品秩比自己高的多,吉溫方一打開門,柳輕侯便已起身上前見禮。
門外那人只比他晚了兩息都不到,便即遜謝還禮。見禮過后自我介紹他乃是揚州司馬,名份上是揚州州衙中地位僅次于刺史及別駕的第三號人物,姓盧名籍,字紹宗,范陽人氏。
此時柳輕侯早將他迎到屋內說話,聽他自我介紹時刻意強調自己范陽的出身,盡管心很是膩歪,人還是拱手作禮道:“盧司馬竟是山東四姓高門出身,失敬失敬!”
盧司馬聞言擺擺手道:“柳監察誤會我的意思了。李洛陽的信早就到我這兒了,怎么?他沒跟你說?”
時人好以任官地稱呼人,算算自己認識的姓李的,又是在洛陽做官的,那不就是洛陽令李清仕嘛,只是什么沒說?
這一問讓柳輕侯有些糊涂,搖了搖頭。
盧司馬見狀哈哈一笑,“我這個糊涂姐夫啊。不瞞柳監察,那洛陽令便是家姐夫。此前他曾寫信予我,言說監察曾親至其門賀他五十整壽,又言對監察頗有不恭敬處,幸蒙你不以此見罪,命我待監察到揚州后好生親近親近”
這番話聽的柳輕侯是一驚一喜,驚的是以前只在史書上見過說山東四姓如何士林華選,如何在《氏族志》中名列前茅,今個兒可算是實實在在感受到四姓同氣連枝的力量了,合著走到哪兒都有他們的人。
喜的則是從剛才那番話中便知盧籍盧紹宗所言并不虛妄,剛到揚州就能碰到這么個地位不低的熟人實在是大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