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的揚州不僅是江南之最,若論市肆繁華甚至是撇開兩京長安、洛陽后的天下之最。揚一益二之說早已傳得是天下皆知。
對于柳輕侯而言揚州是有兩個的,一個是眼前的揚州,另一個則是后世所見唐詩世界中的揚州。是那個“腰纏十萬貫,騎鶴下揚州”的揚州;是“二十四橋明月夜,玉人何處教吹簫”的揚州;同時也是“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無奈是揚州”的揚州。
但或許是來的季節不對的緣故,進入城中之后卻發現揚州城中的熱鬧固然是不遜色于長安,卻很難找到杜牧詩中獨屬于這個城市的風流韻味。這讓柳輕侯有些小小的失望。
終究還是來的不對啊,揚州的最江南畢竟是屬于杏花煙雨春三月的。
城市面積僅次于東西兩京的揚州城市格局是上下兩重:一重便是地勢較高的蜀崗子城,此堪為揚州內城,城中官署及富貴者皆居于此,周遭筑有城墻及四門,是個城中之城。
蜀崗之下便是繁華的商業區,亦是平民所居之地。其間多有河流,皆以橋相連,且橋的形制不一,姿態各異,別是一景。總之揚州的繁華、精致,儼然就是一座浮在水上的城市。
在城中找了一處大客棧粗粗安頓下來,車太賢留著收拾,柳輕侯與楊達招呼了一聲后便帶著烏七一路探問著找到了揚州驛站。
到驛站中一問,當日在長安與他兵分兩路的吉溫等人已經到了。雙方會合之后大家都有些激動,就連素來冷面的吉溫亦是如此。
寒暄并問過旅程情況后,柳輕侯與吉溫到了房中說話。
“沿途怎么樣?查出些東西了嗎?”
吉溫給柳輕侯遞過一盞茶湯,搖頭道:“小魚小蝦肯定是能抓幾只的,但大魚還沒見著,畢竟是走馬觀花太倉促了些”
柳輕侯聽完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也不一定非要抓大魚,平安也是福”
吉溫一聽這話有些急了,“監察第一遭出京巡按怎能存了平安心思,至少也得殺幾只雞上對朝廷交差,下震懾地方。不如此不足以立威,地方上也就不會把監察當回事了”
“你說的倒也是個道理”柳輕侯輕輕吹著茶湯飲子瞥了吉溫一眼,“那以你之見這要殺的雞該從哪兒找?”
吉溫這次卻什么都沒說,而是一拱手道:“此事自有監察來定,職下等循著監察指的方向辦差就是,偌大一個道還能找不出幾只雞來?”
等了一會兒見柳輕侯只是點頭沒有說話,他索性直接追問道:“淮南道共領十四州五十七縣,未知監察屬意何地?何事?”
柳輕侯放下手中茶盞,“先在揚州看看吧,至于事由嘛,先摸摸官倉的底細再說。畢竟揚州是漕運起點,這里要是出了問題,長安、關中都有乏糧之虞,六朝晉宋易代之際的陶泉明說的好啊,人生歸有道,衣食固其端。”
吉溫點點頭,臉上看不出一點意外。他是個聰明人,之前柳輕侯留意漕運的時候他多多少少早就感覺到了,“既如此,那職下等就先摸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