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五娘子與玉娘一個是北地胭脂,一個南方佳人,高低錯落之間各有其美,此刻近乎并肩而立的站在一起,兩相對比之下美態竟是不分軒輊,雙雙襯托的更美了。
這實是揚州城中難得一見的場景,士子們免不得要為之喧嘩幾聲,有人支持玉娘,有人仰慕蕭五娘子,便是在氣勢上亦是平分秋色。
玉娘見狀不免有些暗暗心急,要想穩坐揚州花魁之位,單靠容貌是萬萬不夠的。她容顏雖不遜于蕭五,但自忖技藝上確有不如,今天這一場就只能在歌詩上找補了。
側身又瞟了崔顥一眼,見他滿臉自信,玉娘也稍稍放下心事,當仁不讓的率先入了望海樓。
“走吧,去迎迎。人好歹是某請來的,這個臉面得給”盧繼宗招呼柳輕侯一聲后率先起身下了樓。
玉娘與蕭五娘子及其從人見他二人下來皆躬身見禮,唯有崔顥及跟在他身后的那長隨甚是輕慢,但只草草一拱手而已。
崔顥心中其實知道自己這樣不對,畢竟就算不論柳輕侯,盧繼宗可是實實在在的五品官。但不知為何心里就是有股火憋著他做不出恭敬的動作來。
為了掩飾剛才的動作,也是為了向盧繼宗說明自己沖的不是他,崔顥率先開口道:“狀元郎甫一駕臨揚州,便即大會四方士子,儼然一代文宗氣象,全不念冬日天寒士子們文弱體薄,真是好大的官威啊”
他本是為了在盧繼宗面前表現自己不恭之原因,結果一開口發力過猛,火藥味十足,不過這也正好合乎他的心境。
此時望海樓一樓門窗洞開,里面發生的事情外面盡可一目了然。崔顥這番話擺出一副代士子立言的姿態抨擊柳輕侯,其間的煽動之意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聽說崔顥的名字已經很久卻始終未曾見過。今天第一次見面,只是這一句話,柳輕侯已經知道他為何要辭官,又為何會一生不得意了。
別的且不論,情商太低。考科舉靠的智商,但一旦走上科舉之路,情商低可就要命了。不僅是走不遠,混不混得下去都得兩說,崔顥就是個活生生例子。
崔顥開口就是懟,柳輕候并未說話。此次文會并非是他召集,自然有人會比他更急。
果然,盧繼宗面沉如水徑直站了出來,“柳監察此次巡按揚州公務繁多,本執意不肯參加文會,實是使君、別駕及州衙諸位參軍事有感于朝廷科舉取士變化,極力促請之結果。此實為本州士子謀福利、增成算之善政,崔汴州此言可是在指責州衙不恤士子,嗯?”
今年一次科舉,一次制舉中朝廷取士愈發看重策論已是明顯的趨勢,而且有傳言說明年科舉考務將行變革。
這都是關系到有志于科舉士子們的大事,而在這兩件大事中,新科狀元及制科幫辦考務柳輕候的份量不言而喻,能得到他的指點,哪怕僅僅只是介紹也必將大獲裨益同樣也是不言而喻。
從這個角度上來說,揚州州衙此次還真是為地方士子們辦了一件大好事。所以盧繼宗此言一出,頓時引得外間士子們或出聲或點頭應和。
崔汴州不防盧繼宗會這么不留情面的斥責,他本就情商不夠,不太會說話,這下子既是不知道該怎么說,又私心不愿與一個緋衣官員破臉,一時間竟面紅耳赤,吶吶口不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