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你想哪兒去了”盧繼宗擺擺手,笑的跟什么似的,“果然還是個雛兒,這么大的事情還能捂住不成?州衙所求不過是讓你的奏本上慢些,總之要比使君的本章慢,另外能幫著說些好話的時候也別吝嗇,就這,開價碼吧”
柳輕侯神情恢復了正常,原來是這個!自己奏章先至就算是舉報,州衙奏章先上多少能算個自首,這中間的區別確實是大,也是揚州州衙當下能爭取到的最大主動。
至于自己奏章上的美言,價值就更不用說了。
“州衙這份奏章準備怎么寫?只撂出一個周忠怕是交不了差吧”
“還能怎么寫?該用的套路用完,就得往漕運上推,連續兩個案子都太大,州衙扛不住的,還有比漕運更好的替罪羊?使君正等著天一亮就去大都督府及市舶使司,好歹搬動他們幫著敲敲邊鼓”
漕運繁雜又關系重大,好比是個馬蜂窩,揚州刺史以前不愿意碰,現在卻被逼的主動奔走,果然是形勢比人強!只是如此一來,柳輕侯還真就開不出什么條件了。
盧繼宗見狀又笑了他一回雛兒,擺著手道:“這事就交給我,總之哥哥既不會讓你沾亂子,也不會讓你吃虧。公事說完,現在該是私事了,你那奏章里可得幫愚兄好生美言幾句”
柳輕侯挑了挑眉頭,盧繼宗索性直接到了他身邊,“愚兄跟長公主那事兒鬧的太大,三年五載的怕是都回不去了。既然回不了長安,這天下間哪兒還有比揚州呆著更舒服的地方?只是這有職無權的實在膈應,逛個青樓都挺不直腰子”
柳輕侯看著邊說邊咂嘴的盧繼宗真是服了,“你什么意思,直說”
“州衙這次是難過了,刺史別駕都別想留,但對愚兄卻是個機會啊,刺史哥哥不去想他,司馬升個別駕不過分吧”
“不過分,不過這事兒我說了可不算”
盧繼宗伸手過來拍著柳輕侯的肩膀,“你盡管在奏章上替哥哥美言就是,其他的我自有計較,揚州是天下有名的好地方,這么大事也不能全指著你。哪怕就是最后不成,哥哥也斷不會忘了你的好”
柳輕侯心里尋思著,盧繼宗在皇城做過一寺之佐貳,有經驗人不壞,性子也不錯,做揚州刺史確實勉強,但做個輔佐刺史的別駕協調溝通上下卻足以勝任。尋思完畢,當即點了點頭。
盧繼宗大喜,只是今晚大家都忙事情辦完他也就沒再多留,笑吟吟的轉身走了。就他這笑容若讓那刺史別駕看見必得氣個半死。
送走盧繼宗后去往突審周忠處,支使吏那里已經記有好幾頁供狀,柳輕侯見狀大喜,好啊,已經開口了。
目前所供內容集中在官倉的偷梁換柱上,柳輕侯看完供狀大松了一口氣的是參與盜賣糧食的人不多,且都集中在周忠管轄下的倉曹,并未橫向發展到州衙。
從其供狀來看,周忠初次犯案就是在三年前關中大災,李三兒就食東都之時。涉及倉窖三十余口。
他們的犯案其實并不算頻繁,每次都是瞅著冬末春初青黃不接時倒騰出糧食到市場售賣,而后又在秋后糧食豐收時低價購入填平虧空,一進一出賺個差價。
這中間利水最大的就是每年的漕運,揚州官倉中撥出糧食交付漕船,漕船一路北送后卻不讓卸糧在含嘉倉,而是繼續北運至長安。當漕糧最終千辛萬苦的到達長安時,船工水手們不會想到他們的船在含嘉倉的帳上已經飄沒了。
這樣的一趟運糧既不需要出本錢也不需要出運費,而關中糧價又高于江南,一船糧食幾乎就是一船開元通寶,純粹的無本生意利潤之高足以讓人眼珠子滴血。
看著看著,柳輕侯在供狀上看到了兩個熟悉的名字——王鉷和王銲兄弟。
周忠供說他曾在王鉷父親屬下任職,很得其信任,亦因此早早便與王鉷兄弟結識,并被他們以世叔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