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司其事的忙碌中,殫精竭慮的思忖中開元十六年結束了,大唐帝國迎來了開元十七年。
年前五日揚州刺史的自劾奏章被快馬送往長安。又四日后,堪堪在除夕前日,柳輕侯查劾揚州州衙戶曹參軍事的奏章由急腳遞頂風冒雪的送往長安。
由此就剩下等待了,刺史、別駕等著朝廷的處斷,柳輕侯則等著政事堂及御史臺的安排來決定他是該結束此次巡按,一并押送周忠回京,還是繼續巡按之路。
人在異鄉,加之人心浮動的揚州州衙也沒多少心思來敷衍他們,柳輕侯這個年過的就很冷清,不過這也正好遂了他的意,三本奏章如今只出了一本,功課仍重他也委實沒心思過什么年。
原以為這樣的冷清會一直持續到長安的消息到來,孰料剛過了初二,這處借住大都督府的院落一下子變得熱鬧起來,上門賀新春的絡繹不絕。
柳輕侯被人打亂了思緒很是有些煩躁,對烏七遞過來的厚厚一沓拜帖就懶得看,“都是些什么人?”
“有揚州州衙來的,有淮南道其它各州縣來的,此外還有揚州士子們的聯名拜帖,以及那八家富家公子尊長的拜帖”
“揚州州衙的?無論長安如何回復我們都是要走的人了,他們還來作甚?”
“州衙人事必有大變,但怎么變,吏部必定會征詢你這個剛剛巡按完的監察御史的意見,所以監察在此事上不僅有說話的余地,份量也很重,他們豈能不來?”說話間,吉溫又拿著一疊拜帖進來了。
“至于淮南道其它州縣,就憑監察在揚州立下的赫赫虎威,他們焉敢不來?”
“這就沒一個好見的”柳輕侯隨手將拜帖扔在了書案上,“撿著看看,這兩類我一個都不見,稍后我自會出一個謝客榜,現如今這情勢下,他們哪兒是來拜我,分明就是來害我”
吉溫幫著烏七分揀,欲言又止的樣子。
柳輕侯看見了,“有什么話就直說,你我之間還要藏著掖著不成?”
吉溫聞言一說,順手幫柳輕侯添了茶湯,“御史巡按在外,逢著年節地方衙門來拜原也并不鮮見,隨員們照例都會分潤一份節禮,監察這一謝客,職下等的分潤可也就泡湯了。監察盡可不顧慮我,但其他幾人卻不能不有所安排,長安居,大不易啊”
柳輕侯聽到這話不僅沒惱反而很高興。吉溫這人冷,而且他的冷還跟柳寒光不一樣,柳寒光是面冷心熱,吉溫卻是真正的面冷心也冷。
一個面冷心冷的人能主動跟自己說這些,這就說明此前的訂交確乎是發自于他的真心,這難倒還不值得高興?柳輕侯起身拍了拍他肩膀,“為什么就不顧慮你,好像你家中也并不豪富吧,放心,此事我有安排,必不讓大家既受累又受窮”
他是受大娘子影響,隨后在九娘子和無色面前隨意慣了,對親近人喜歡拍拍肩什么的,也沒什么別的意思就是習慣,但吉溫則明顯不適應,難得在他臉上看到別扭的樣子,柳輕侯索性哈哈大笑著又狠拍了幾下,愣生生把吉溫給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