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一個多月時間過去,柳輕侯已漸次熟悉并掌握了整個縣衙的運轉及縣中事務。
硤石不大,戶六千,在籍人口三萬有余,這數量在后世甚至比不上稍大些的鄉鎮,事務遠沒有想象中那么繁雜,加之宗族社會中地方里正及士紳們很給力,縣令如果不想多事的話干起來還是挺輕松的,遑論縣衙中還有個更給力的縣丞吉溫。
由是,柳輕侯在熟悉之后就將縣衙細務放權給了吉溫,自己則盡量從具體事務中抽出手來將注意力轉移到三門山中。
這一個多月中也發生了許多事,譬如身為文學派大將的禮部侍郎徐堅徐元固去世了,朱大可代表他去致了祭禮;再譬如吳中四士之一,身負天下大名卻一生坎坷不得志的張若虛也駕鶴西去,徒留下《春江花月夜》的千古遺響。
柳輕侯乍一聽到這個消息時心中很是郁郁,遂于那日散衙后攜著蕭酒出城到了大河邊,三樽酒罷一曲《春江花月夜》奏的是凄婉纏綿。
相隔千里無法親自到靈前致祭,只能用這種方式寄托哀思,先生雖已駕鶴西歸,詩魂萬里飄香。只惟愿長安家中西園的許老琴師不會聽到這個消息,還有那被其一言改變了人生的病周處許杰。
從河邊回來,柳輕侯順路又去老都頭墳前轉了一圈兒。還好,他的墳墓被收拾的很干凈,顯然子女們都很用心,這讓柳輕侯的心情好了不少。
名士凋零震動文壇士林,同時這一個多月中還有兩個震動天下的消息:
一則是新任戶部侍郎裴耀卿正式加江淮河南轉運使,以大使臣的身份總掌漕運大唐漕運事宜。
二則是秘書少監、集賢院學士、副知院事張九齡加官倉檢校使,同樣是以大使臣的身份大檢天下糧倉。至此,醞釀紛傳了半年多的大檢天下糧倉之事正式塵埃落定。
兩個使職甫一發布頓時引發官場騷動,天下各級州縣皆有官倉,張九齡是什么性子又是早已人盡皆知,由不得不緊張。與此同時漕運沿途州縣還得應對另一個大使臣,那一項都不輕松。
熱議紛紛之中,兩個大使臣在長安組建班底,將個皇城弄的是熱熱鬧鬧,地方州縣同樣聞聲而動,從京師到地方一下子都緊張起來。
加使職不過半個月,裴耀卿已開始籌劃疏浚永通渠,并在河口建倉諸事,同時小小的硤石縣衙也接到了裴大使臣親自簽押的行文,內容就只有一條,硤石縣無論如何要打通漕運進京的腸梗阻,數千里漕運不能受限于硤石這一段。
行文到手,柳輕侯隨即召集全衙上下并地方里正和士紳耆老們開了一個規模空前的擴大會議。
在這個會議中柳輕侯一改政事謀于密室的官場傳統,親自上陣花費大量時間做了一個演講。
將兩項大政出臺的背景,意義以及完成后對朝廷對地方的好處做了明確而細致的說明,期間他再度充分發揮用數據說話的習慣,一個個翔實的數字為他前面所言做了最好的背書與支撐,參會人員聽完莫不眼明心亮。
這次效果好的出奇的會議也不出意外在硤石引起空前熱議,尤其是那些倍感受到尊重的士紳與耆老們,以前所未有的參政熱情積極主動的對外宣揚使君的會議精神,而市井閑人或是鄉野農人閑聊時口中也多了天子如何,我硤石在漕運中的地位如何的話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