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齡自從認識柳輕侯以來看慣的都是他溫文含笑,乃至是偶爾無賴的樣子,像眼前這般金剛怒目還是第一回。本就血熱好激動的他受此一激也將空空的酒樽往桌子上猛然一砸,“痛快,你準備怎么做?”
柳輕侯并沒直接答他,反是問了一句,“若是入山剿匪之事最終落在我們頭上,你將如何措置?”
王昌齡哈哈一聲豪笑,“此事某早欲為之”
柳輕候聞言一笑,“那就等著看吧,看明天的小戲到底如何搬演”
隔日上午會議繼續,眾人落座之后無人說話,只聽到一片輕啜茶湯飲子的聲音。刺史江浩神情有些懨懨的,等眾人都放下茶盞后咳嗽兩聲道:“想了一夜了,硤石匪患該怎么處斷大家想必也有了章程,就說說吧”
三門山地形太復雜,入山剿匪的難度實在太大,成功希望渺茫,失敗的代價高昂,所以陜州州衙對于此事長期采取的是姑息之策,誰都不愿意去捅馬蜂窩,久之已成慣例。
現在突然要議打破慣例之策本就極難,再想到若首先提議此事或許就要落到自己身上,益發的沒人愿意說話了。
州衙眾人不肯說話,一力主剿的許明遠也并不急,悠閑的用手指摩挲著茶盞。柳輕候一直留心著他,見他如此,越發確定其志并不在匪,只是借此使力拖住直道工程而已。
等了一會兒見還沒人說話,柳輕侯以眼色制止住王昌齡后從座中起身,他這一動作眾人頓時來了精神。
“使君,下官以為剿匪之事萬不可操切,當務之急還是辦好裴使臣的安排為急務”
言至此處,柳輕侯看了一眼許明遠,搶在他要開口前續又道:“下官不才,愿親領民夫入山沿直道修屋舍并備糧,下官不敢保百姓必不為山賊侵擾,卻敢保自身必與百姓共甘苦”
“荒謬!”許明遠發話了,“那些山匪就不管了?”
柳輕侯直接給他懟了回去,“只需屋舍及備糧準備完畢,朝廷必將征發大批民夫到此,屆時為保這些民夫安危,朝廷自會出面接手剿匪之事,征大將、調大軍方為剿匪正道”
聞聽此言,江浩的眼神立時亮了,但這時許明遠也已開口:“不行,山匪猶在,豈可引百姓入險地,此事萬萬不可”
許明遠與柳輕侯直接意見相左的對上了。
柳輕侯要的是先清場不耽誤漕運工程,然后引入朝廷力量解決匪患;許明遠則是要把匪患之事交由陜州解決,看似只是先后順序之爭,關乎的卻是漕運工程的進度。
江浩說話了,“許員郎,匪有人剿就是了,又何必在意是陜州還是朝廷來辦?陜州也是朝廷轄下嘛,柳縣令既敢以身作保,吾等不妨依了他的章程,如何?”
許明遠看看臉上含笑的江浩,再看看柳輕侯,“此事斷然不可,匪患容不得僥幸,某既在此地就不能坐視無辜百姓在匪患未除之前入三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