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浩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聲音也沒了剛才的親切和煦,“許員郎昨日口口聲聲此來陜州只為督導并不下場操刀,怎么如今竟干涉起我陜州到底如何剿匪了?似你這般耽擱了漕運之事,卻讓陜州如何向裴使臣交代?”
江浩的話已經很不客氣,許明遠黑著臉道:“柳縣令不知天高地厚,允他帶民夫入山,不出事便罷,若真出了事有了大量傷亡,卻不知使君該如何向刑部,向朝廷交代?”
“你……”江浩倏然而起,手都已經指到許明遠鼻子了方又強忍著坐下,“許員郎好大的官威,今日之事某自當拜表朝廷,是非曲直自有朝廷公斷”
說完一聲冷哼后目光轉向眾人,“許員郎非逼著我陜州入山剿匪,卻又不肯親自操刀,說不得就要仰仗諸位了”
柳輕侯聽到江浩此言,心中一塊大石頭算是徹底落了地。他其實并不反對剿匪,山中匪患還有誰比他更明底細的?他真正怕的是此事被拖延下來,更怕沒什么擔當的江浩與許明遠合流一起拖。
現在江浩與許明遠翻臉的場景正是其喜聞樂見,只不過臉上卻不能露出半點,反倒要把眉頭蹙的更深。
江浩說著要仰仗諸位,其實目光還是落在州衙幾人身上,畢竟真要調動鎮軍的話,必須得有州衙大佬領銜。他的目光掃過司馬陳吉后順勢就落到了別駕佟征身上。
在他自己不親自出征的情況下,座中人就以佟征最為合適,也是最順理成章。
佟征在江浩的目光注視下如芒刺在背,山賊若是好剿的話豈不早就剿了,率鎮軍入險境,重則有生死之憂,輕則有丟官降職之虞,這活兒怎么能接?
佟征不等江浩開口定案,眼睛先自看向了柳輕侯,“三門山多在硤石縣境,柳縣令又曾多次入山尋路,在座眾人中柳縣令既是守土有責,復又最知地理,本官以為此事非柳縣令不可”
口中說著,佟征不時以眼神向許明遠示意。許明遠明顯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在佟征說完后附和聲道:“別駕此言有理,某早已聞知柳縣令深受硤石百姓愛重,這是地利之外復有人和,領軍剿匪可謂得人”
柳輕侯拍案而起,長笑之聲震于屋瓦,“下官與許員郎相識數載,今日始知員郎愛我之心深重如此,下官無以為報,此事我應下了。
只是陜州乃京師肘腋,我以縣令之職領一州鎮軍怕是有些不合規矩,員郎既舉薦于我,朝廷那邊就免不得還需員郎代為解釋”
許明遠心中憋屈的要死,我只不過是要拖住直道施工而已,怎么就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不僅與刺史江浩破了臉,此時與柳輕侯也已結成了死仇,怎么就到了這一步呢?
但惟其如此,他反倒越是沒了退路,臉上愈發黑沉,“此事就不勞柳縣令操心了,自有某來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