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場面實在是太血腥了,柳輕侯強壓住胸中的翻騰欲嘔釘子般釘在山下,無視傷亡只是一遍遍下令整隊、進攻,再整隊、再進攻。
直到天色已近黃昏時分,柳輕候目睹又一波退下來的鎮軍身上已看不到箭傷箭痕時,轉身走到大營一角。聚集在這里的都是李府與裴府派來的護衛。
“山賊已無箭矢,人也到了強弩之末。諸位遠道為某的安危而來,又跟著鉆了兩個月的山,某無以為報,今日便以此小小軍功為贈,待破賊之時勛位之賞自有朝廷,銀錢之賞自在某身上。諸位但多備弩弓,小心安危”
護衛們一直關注著戰局,自然也知道柳輕侯所言不虛,這是明明白白給他們送軍功來了。
多達數十人的護衛隊伍昂然而起,向柳輕侯一個謝禮后便開始準備沖殺,他們多是邊軍老卒乃至捉生將的出身,甲胄一披,那股子殺氣頓時騰騰而出,引得士氣已墜的鎮軍們紛紛側目。
以護衛為鋒矢,以再度揀選出的鎮軍銳卒為蟻附,殘陽如血中,鎮軍發動了今日的最后一次突擊。
強弩之末勢不能穿魯縞,向天嶺再也扛不住了,當最后一道夕陽光影落下時,向天嶺匪首李春林的腦袋血淋淋的擺在了柳輕侯面前,環眼暴睜,死不瞑目。
歷時兩月,在付出死傷七百余人的代價后,柳輕侯所率陜州鎮軍最終克盡全功,班師之期就在眼前。
兩個月的喧囂,陜州剿匪鎮軍如篦子般掃過三門山中匪寨,當其從平陸縣出三門班師回陜州時,三門山中恢復了已久違百年的寧靜。
就在這樣的寧靜中,一彪人馬靜悄悄上了血色彌漫的向天嶺,再修險塹、重整營寨后住了下來。
柳萬洲靜靜站在寨前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他沒在意腳下的萬丈深崖,眼睛只是看著遠方蜿蜒延伸的官道,一直看了許久后開口道:“人都安頓好了?”
在他身后不遠處站著的是柳寒光,“是”
“抓緊時間把這兩個月收集的物資都運上來,兵刃什么的也都罷了,關鍵是糧食和鹽”
“是”
“從今天起,這些糧食吃完之前所有人不得出山一步,尤其是平陸這邊不得對地方有絲毫驚擾”
柳寒光抬起頭看了柳萬洲一眼。此前的儲備加這兩個月跟在鎮軍身后收集所得,糧食、鹽巴等物足矣夠向天嶺上所有人三年食用,三年都不出山?
義父為何不愿回江南?這窮山惡谷間究竟有什么值得死守的?
這些念頭在柳寒光腦海中一閃而過,再度點頭道:“是”
“明天你帶人把那些重弩運回來安置好”,言至此處,柳萬洲略一沉吟,“罷了……此事還是我親自去吧,山中盡是莽漢,讓人實難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