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資本和實業,即是骨肉相連相互支持,又是相互毒害,一旦嘗到了資本的甜頭,很少有人能安下心來,認認真真的做實業。
嘗過甜頭的沈復走上了一條以實業、技術為噱頭,非法融資為真實目的,或者說,靠著融資來實現企業發展的邪路。
三千塊錢就能入股,每一季度結算,年補償率達24%,比銀行當時的儲蓄利率高出一倍,在全國17個城市開展了類公開集資,永城公司半年之內席卷全國,它很快成為當年最炙手可熱的高科技企業。
到了93年初,一年多時間,永城公司集資額度已經超過了10個億,其中個人集資占據總額的93%。
但是這些錢,他用來做什么呢?
不是生產研發,而是擴大集資隊伍,先后設立20多個分公司和100多個分支機構,雇用職員數千人,主要的業務就是登廣告、炒新聞,花費數千萬進行公關,高價聘請數百個擔任過司局長的離休老干部擔任公司的高級顧問,由此構筑起了一個強大的官商關系網。
鋪天蓋地的集資風暴最終引起了國家最高層的關注,決策人意識到,如果“永城模式”被廣泛效仿,會形成一個龐大而畸形,并且缺乏控制的金融流通圈,即直接影響國家金融管制政策,也會導致大量資金流入非生產領域,廣大投資人權益受損。
今年年初,永城舉辦‘十億慶功酒會’的時候,收到了人民銀行的通報,要求其限期清退所籌集資金。
已經膨脹的沈復此時已經失去了最基本的局勢認識,認為上到高層,中到上百位老干部,下到數十萬集資民眾的‘撐腰’,他具備了與國家博弈的能力,做出了兩個驚世駭俗的決定。
第一,當即宣布狀告人民銀行行長,索賠上億;
第二,宣將投資者的年利息由24%提高至48%。
上半年,沈復、永城、集資,這三個字,幾乎占據了金融消息的半壁江山。
潘覺準備撰稿聲討沈復和永城。
對這件事的入手角度,潘覺有點迷茫。
現在聲討沈復的人很多,但是角度都差不多,主要就是說他違反國家政策;
也有支持他的聲音。
有那么一部分人認為,企業和政府不一樣,追逐利潤是商人的天性,只要不違反法律規定,企業就可以用各種手段攫取利潤,政府不應該用行政手段干涉。
在改革開放,南巡之后這段時期,由于摸著石頭過河,各種聲音都存在,很多事沒有定論。
潘覺覺得要批判,就要從支持他的那些聲音入手批判,有理有據,千篇一律的扣大帽子、發戰斗檄文沒意思。
但這就需要很專業的知識了,對于經濟的理解,企業、企業家的理解,他遠不如梁一飛,所以想從梁一飛這里征求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