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女兒板起秀氣的小臉,隆慶皇帝笑著說道:“堯姬,父皇只是為這國事發愁。”
周圍沒有其他人,也只有對這個女兒,隆慶皇帝才袒露心扉的說道:
“少年時總覺得父皇昏聵,重用嚴嵩此等奸臣。現在才覺得父皇的高明,我手里竟然沒有嚴嵩這等人才所用,事事都被群臣壓迫,現在御史甚至大言不慚的說,要讓我改元垂拱!”
朱堯姬說道:“垂拱垂拱,圣天子垂拱而治,他們是要讓父皇不要干涉國政啊!”
“哎!”
隆慶皇帝嘆了一口氣,他的內閣,各個都是人精,皇帝水潑不進,六部又和內閣一條心,皇帝能做的事情寥寥無幾。
皇帝又說道:“最可惡的是徐階這個老匹夫!朕做皇子的時候,最痛恨父皇不上朝理政,徐階在朕繼位的時候上書,建言改成三日一大朝,每日一早朝。”
“為了顯示勤政愛民,朕許了,沒想到這就是徐階這老匹夫的陷阱!”
朱堯姬只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女,對于朝政并不了解,她疑惑的問道:“陷阱?”
“大朝會上,百官公卿都在,徐階這老匹夫所奏的事情,如果朕不許,那么百官都會勸諫!”
“最可惡的是那些言官御史,恨不得直接罵朕是昏君!不同意他們的政策就是昏君,這大明到底是誰的天下!”
“那父皇罷了早朝?”
“早朝是朕在位的第一條政策,我自己罷了自己的政策,又給那些言官留下了懶政的口舌,豈不是又要被‘規勸’一番?”
可憐的隆慶皇帝,都要被群臣逼出早朝恐懼癥了。
“父皇沒有一兩個忠心臣子,為您分憂嗎?”
“滿朝上下,都是他們的人。父皇手下那批阿諛奉承之輩,都在前幾年被驅逐了。”
朱堯姬看到自己的父親悶悶不樂,也想要替他分憂。
突然,少女瞄到了高昊上的《請罷早朝疏》。
她抽出這本奏章,看了一下,興奮的說道:“父皇,你看,這不就是忠心臣子嗎?”
要是別的公主,看皇帝的奏章,早就被打出去。
朱堯姬是隆慶最愛的女兒,在裕王府的時候,就經常在他的書房里玩耍。
從小就對政治耳濡目染。
在讀完了高昊的奏疏后,隆慶皇帝也大笑說道:“大明朝,果然是有忠臣的!”
高昊這篇奏疏,內容也簡單。
他用早朝耽誤各部衙門辦公時間,禮儀性大于實用性為由,請求皇帝不要舉行早朝會。
而是效仿武宗的舊例,改為只要樞機要員參加的午朝。
高昊的奏疏有理有據,在京官員眾多,各個參加朝會。
像是辦事衙門距離皇城遠的,順天府尹這種京官,參加完朝會,再返回衙門辦公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一天就剩下半天做事,怎么解決京師賦稅訴訟等工作?
六部衙門也是如此,一番早朝下來,半天就荒廢了。
大部分人參加早朝,也就是一個裝飾品而已,根本對國家政策沒有發言的機會。
“可是群臣能同意嗎?”
“這個家伙奏疏里不是說了嗎?同武宗舊例,武宗陛下可是群臣推崇的賢明皇帝,是評上了祖宗的皇帝。武宗皇帝老人家罷早朝為午朝,難道就不是仁政嗎?”
朱堯姬又說道:“父皇不就是厭倦群臣壓迫嗎?改為規模更小的午朝,讓言官御史不能參加,那樣不就舒服多了嗎?”
“善!我這就發往內閣!”
“等等,我要讓這個高昊上奏!明天在群臣面前議論!”
“妙啊!父皇,這就是反客為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