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羽道:“北燕苦寒之地,秦兵不熟悉氣候,還有回旋余地。”
范增道:“對,也不對。”
“請亞父指點。”
項羽對范增極為尊重,平日里稱其為“范師傅”以示親近,請教問題時稱其為“亞父”以示尊崇。
范增道:“秦兵礙于氣候,不能一戰而滅燕國,卻能得其膏腴之地,駐軍練兵,擇機進攻,燕國看似有回旋余地,不過茍延殘喘罷了。”
“就像當年對付韓國那樣?”
“不僅如此,攻占燕國膏腴之地后,嬴政定然會同意燕王的求和乞降,保存這股大勝之勢,攻占別的國家。”
項梁道:“打誰?”
范增道:“遠交近攻,不是魏國,就是我大楚,相對而言,攻打魏國的幾率大些。”
“秦王的成就已經超越秦國歷代大王,便是齊桓晉文也比不得,想要稱霸輕而易舉,為何還要進攻他國?莫非要學商湯周武?”
對于嬴政的作為,項梁頗為不解。
范增默然不語,他當然知道嬴政的心思,但這話不能在這兒說。
項羽已經夠狂了,暫時不能繼續引動他的野心了。
過猶不及的道理,范增比誰都明白。
事情的發展卻如范增預料,嬴政以使節行刺為借口派兵攻伐燕國,燕國一觸即潰,連都城都被占領。
燕王喜狼狽逃竄,割地乞降,嬴政同意,命秦軍在燕地駐扎,熟悉氣候,隨后揮師直下,進攻魏國。
秦國和魏國是老冤家,說句仇深似海都不為過。
一百八十年多前,吳起為魏國訓練“魏武卒”,練成后和秦國大戰,一戰下臨晉、元里,次年再戰,攻克洛陰、郃陽。
經歷大大小小六十四戰,吳起攻下函谷關,奪取了秦國黃河西岸五百多里土地,將秦國壓縮到了華山以西的狹長地帶,險些滅國。
最為著名的“陰晉之戰”,五萬魏武卒大破五十萬秦兵,殺得流血漂櫓,秦國視為奇恥大辱。
直到六十多年前,“人屠”白起于伊闕大敗魏韓聯軍,斬首24萬,殺盡魏武卒,恥辱才被洗雪。
可即便如此,嬴政也不敢直接進攻魏國,而是要積累一股大勝之勢,才敢派兵攻伐。
領兵的是王翦之子王賁,秦軍士氣高昂,連戰連勝,很快便包圍了魏都大梁。
大梁城高墻厚,久攻不下,王賁以水攻之法,引黃河、鴻溝水灌大梁。
三月后,大梁的城墻壁壘全被浸坍,魏王投降,魏國滅亡。
經此一戰,韓趙魏三家盡數滅亡,昔年晉國之地盡歸秦國所有,一統天下之勢,已經無可阻攔。
水火無情之威,也讓天下人為之咋舌。
……
嬴政是一個霸道的人,且春秋鼎盛,因此并未立太子,其長子扶蘇仁德寬厚,對此并無怨言。
不過要說扶蘇對秦王之位沒有想法,那絕對是胡說八道。
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權力,沒有任何理由拒絕。
扶蘇才情很高,但他和嬴政并不相似,嬴政行霸道,扶蘇行仁道。
但你要是覺得扶蘇軟弱,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這個時代連“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都沒有,更別說“重文輕武”了。
孔老夫子提倡君子六藝,儒家人不僅練武,還會帶兵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