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微微沉默,他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在該狠下心腸的時候也的確能狠下心腸,比如殺掉光時亨他眼睛眨都沒眨,可是那終究是阻礙他前進的敵人,死了也就死了,而眼下這些人卻不是.......
罷了,既然要走上這一步,大丈夫又何須惺惺作態?再說他也給了這些人選擇了。
終于,一名身形相對矮小的年輕人從人群中擠了出來,他一只手高高舉起,一邊走來一邊高聲道:“千歲爺,我愿意當兵!”
朱慈烺臉上終于露出一絲微笑,他親手拿起一錠銀子交給了年輕人,并輕聲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家中可還有其他親人?”
年輕人似乎有些緊張,他低聲道:“回千歲爺,小人,小人叫薛石頭,原本是河南府人士,后來帶著老母一路逃亡到了京城,小人定當竭盡全力為千歲爺效命。”
“好好干,南遷的時候把老母一起帶上,到時候咱在江南給你分水田。”
“多謝千歲爺。”
有了薛石頭這個例子,其他人也都開始大著膽子上來拿錢,而朱慈烺也不假手他人,所有的銀子都是他親自發了下去,并跟每個人都聊了一兩句,簡單詢問了一下他們的具體情況,看上去似乎很簡單,可是等到這五百人都問過一遍后,時間就已經來到了正午,而朱慈烺的臉上也已經沾滿了汗水。
這個小花招并不是朱重八教的,而是朱慈烺自己前世的一點小經驗,所謂‘恩出于上’‘唯名與器不可假于人’的理論他還是懂得,因此盡管朱慈烺辛苦歸辛苦,可是他必須要親手發銀子,這也是告訴所有人,這錢是太子爺親自發的,你敢不效死命?
就像當年吳用吮疽一樣,的的確確是愛護士卒的那一套,可是這些都是要拿命去還的。
因此,等朱慈烺做完這件事以后,效果也變得十分明顯,所有拿到銀子的人在望向朱慈烺時,都帶著幾分敬畏和感激,他們原本就是性格比較憨厚的莊稼漢,沒有那么多的小九九,如今有了銀子,人心自然就差不多到位了。
發完銀子之后,一名矮墩墩的太監卻是急匆匆走了過來,正是東宮內侍楊進朝,在朱慈烺身前低聲道:“千歲爺,京營提督吳大人又來了,說有要事要面見您呢。”
朱慈烺聽到這個消息時,臉上神情并沒有太多的變化,不過心里卻是稍稍松了一口氣,想來吳家應該是已經知道了廷議的事情,使得他們下定了決心,畢竟南遷的事情一旦定下來,也就意味著吳家必須要做出一個選擇。
一面是局勢越發危險的遼東,一面是富庶且軟弱的江南,傻子都知道應該怎么選,吳家自然不傻,吳襄這一次前來,恐怕還真準備在本太子爺身上下重注了。
“你去告訴吳將軍,讓他先稍候片刻,我去換身衣服再來接見。”
朱慈烺的確不好帶著一身臭汗去見吳襄,以免對方誤判自己的意圖,其次他也要趁著這個時間好好想一想,該怎么進一步拉著吳家上自己的賊船,至少吳三桂手底下的三萬人,得想個法子先利用起來。
腦海中的朱重八卻是笑了笑,道:“你可要小心一件事,要是吳三桂的三萬兵馬真到了京城,到時候崇禎可不一定會走........”
“對啊,真有三萬人,再加上局勢一變化,只怕崇禎以為這盤棋還有救呢,到時候我可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朱慈烺喃喃自語道,他感覺自己眼下還真處于一個兩難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