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點以后,密信漸少,胖女人回來替換,讓陸林北去休息。
說是休息,也不準回家,外交公寓里有兩間房可供睡眠,床鋪、沙發、充氣墊全被用上,呼嚕聲此起彼伏,衛生間里經常傳來聲響,可是對累極的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倒下便睡,直至被人強硬地喚醒。
陸林北醒來之后,工作是給胖女人打下手,將完整的密信文件送到三叔桌上,文件太多或者胖女人有事外出的時候,他就暫時接管。
兩個人的工作強度都降低不少,陸林北這才有機會觀察周圍的情況。
原來他還有同事,位于房間的另一頭,也是兩個人,一男一女兩名秘書,專門負責傳達三叔發出的命令或是聯系某人。
秘書也有替換者,這天下午,換來的人是枚忘真,她做得非常認真,只有一次向恰好走過來的陸林北點下頭。
同樣是這天下午,三叔開始越來越頻繁地讓陸林北留在身邊,指著密信的某段話提出疑問,要求他解答,開始是字句問題,逐漸涉及到內容。
陸林北知道自己已獲許查看密信內容,于是每次送信過程中,快速瀏覽一遍,密信通常不長,幾步路的工夫,夠他看個大概。
零碎的內容匯集成為有意義的文本,它們有時是在回答某個問題,有時是在追述前面的話題,極少的情況下,兩個小時也未必有一篇,密信會講述某個完整的事件,無論能否看懂,陸林北都明白它極其重要,要立刻送到三叔那里——不是桌上,而是遞到三叔眼前。
到下午五點左右,三叔讓陸林北替他處理密信,按事件分門別類,按重要性排列先后,最為重要的密信仍需立刻送到他眼前。
枚忘真負責另一攤,主要是聽取各方的通話,按同樣的規則整理。
三叔終于能去睡上幾個小時,醒來之后先聽取兩人的簡述,迅速追上形勢變化,然后再看那些值得一看的文件。
同樣的工作持續三天,陸林北與枚忘真越來越純熟,也越來越得三叔的信任,需要三叔看的文則越來越少。
最終,兩人成為三叔的專職副手,另外找人接替他們原來的工作。
陸林北沒回過家,也不能與外人通話,總算擁有一間兩人共享的休息處,可以洗澡,可以睡在床上。
他對整個事件,不止是垃圾島,還有更高層面以至星際間的斗爭,都有了頗為詳細的了解,這讓他更加謹言慎行。
垃圾涌上街頭的第七天,一多半受影響的街道仍未恢復正常,相關的一項斗爭卻已判出勝負。
陸林北接到一封密信,立刻送往三叔眼前,同一時刻,枚忘真也從另一頭大步走來。
兩份文件同時出現,三叔掃了一眼,沒有細看,向后靠在椅背上,輕嘆一聲,第一次流露出某種近似于沮喪的情緒。
三叔閉目片刻,睜眼道:“文件工作該結束了,目前最重要的任務只有一項:弄清咱們的‘頂頭上司’換人沒有?換成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