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天空就陰沉的厲害,空氣又熱又潮。
這口潮氣憋到傍晚,當盤旋在半空的蜻蜓離開后,豆大的雨終于砸落了下來。
一輛車駕匆匆穿過城門,到了不長的街面上。
街上僅有的幾家店鋪都在營業,車子在一個小酒館前停下了。
“酒伯。東西備好了嗎?家主等著呢!”騮跳下馬車,一邊往店里走,一邊喊道。
這是不大的城里唯一的酒館,是智朗出資開設,平常大家有空都喜歡來這。原因很簡單,誰不知道這是智朗實驗新菜品的地方,美味佳肴不可計數。
智朗坐在車上傘蓋下,把目光從遠處的雨幕收回,轉向了店里。
這會正是飯點,店里幾張桌子上坐滿了人,都認識。事實上,這整個城里二百多戶居民就沒一個外人,不是智朗的門客就是部下。
騮還未回來,又一輛車駕到了,智朗扭臉看去,原來是衛黎。
“都安置好了?”智朗說道。
衛黎點了點頭,“一共二百一十六人,已經做好了分配,這兩日就派往各地。”
他所說的那些人,正是打算派往各地,協助糧食增產之事的。這是如今的一等大事,智瑤能容忍小打小鬧,卻不能容忍在這個事情上拖延。
智朗點點頭,笑道:“明日我去送送他們,都是種子,可不能虧待了!”
在他眼中,這次送出去的人就是種子,影響力的種子。他要借這個機會,在智氏各地輸送標準,傳播思想,鏈接利益,從而把影響力擴大到整個智氏。
不管智瑤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他其實都無力改變。智瑤讓智朗幫智氏實現糧食增產,那就必須用智朗的人,而所有的方法跟制度又都來自智朗,那就不可能避免智朗影響力的擴散。結果怎樣,就要看智瑤怎樣平衡其中的風險跟利益了。
而以智瑤的為人,面對明面上解除了武力的薪地,大概率是會選擇利益。
這就是智朗的機會。當智朗教導出來的學生遍布各地,當大家習慣了他發布的安排,當大家發現跟著他有利益,智瑤還在的話大家也許不敢妄動,但智瑤若沒了呢?那么,自然會有人聚集在智朗這邊。
所謂危中有機,說的大概就是如此了。
雨下的越來越急,打在傘蓋上砰砰作響,茫茫雨幕下,天空幾乎轉眼就暗了下來。
智朗跟衛黎聊了沒幾句,騮就提著食盒回來了。
“家主,今日有新菜啊!”把食盒放在車上,騮抹了抹臉上的雨水,憨厚的笑道。
智朗打開食盒瞧了眼,點頭說道:“糖醋魚,用的蜂蜜?”
“酒伯專程讓人去山里采的,我還特意拿了半瓶蜂蜜,在食盒底,可以泡茶喝。”
智朗打開下層,果然看到了一個小陶瓶。拿出來,他卻直接拋向了旁邊車駕的衛黎,“接著!”
衛黎連忙接到手里,有些無奈的道:“家主,此物珍貴,我怎么受得起。”
智朗揚了揚手,“一瓶蜂蜜罷了,你拿著吧!喝茶的時候加一點,有益氣補中之效。對了,莫要讓家中幼子吃。”
衛黎看了看手中蜂蜜,還是有些為難,“不如,我去送到豫讓那里?”
智朗眉頭微皺,“先生,對豫讓,我等要敬而遠之。”
衛黎愣了一下,突然回過味來,抬著袖子遮面道:“黎大意了,慚愧,慚愧!”
智朗笑了幾聲,說道:“無妨。先生多留意一些就是。那豫讓忠心無二,正是宗主派來的眼耳,還是小心為好。此地離智邑雖有數百里,宗主案幾上卻不會少了來自薪地的書信。”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下來,風卷著雨,掃在身上讓人忍不住打個寒戰。
騮駕車從側門到了宅院里,正好看到屋檐下提燈的季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