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智朗還在為錢的事發愁的時候,突然接到了一封信,來自薪農。
當初派出去的耕種好手,如今已經分散到了智氏各地,薪農正是負責聯絡的。
他的工作就是在各地到處走,記錄遇到的問題,匯總后,再由他向智朗匯報。
攢了大半個月的信息,內容可不少,只絹布就用掉了一大疊。
智朗匆匆回了居所,這才打開信,很快看了一遍。
大部分都是各種問題,有水利設施的修筑,有土質改良,有莊稼長勢,很多都是他們在薪地從沒遇到的,只能來問智朗。
智朗提筆,也找了張絹布,按順序把問題一一答復。
“季佳!”等忙完了,智朗朝外面喊了一聲,
“哎!”院里的季佳應了一聲,手里拿著花鏟就跑過來了。
“去我書房,把我那幾卷《禮》拿過來。”智朗頭也不抬的說道。
“哦。”
季佳點點頭,沒一會就抱著一摞木簡過來了,放在桌上。
等季佳離開了,智朗就打開其中一卷木簡,對照著薪農送來的信看了起來。
這信看起來只是普通書信,但其實別有玄機。字的筆畫長短,字與字的間隔,在智朗眼中都可以作為信息,代表著頁數,行數,第幾個字,識別所需要的只不過是一卷書作為密碼本。
花了幾乎半個時辰,智朗終于把信息整理完畢,又得到了一封只有五十多字的消息。
拿著這消息,智朗原地踱著步,眉頭緊皺了起來。
大半個月前,智瑤已經率智魏韓聯軍,正式向趙氏開戰了。
這個消息他之前并不知道。如今智氏各地已經管制了道路,根本傳不回消息。若不是薪農,他這會還搞不清狀況呢。
說到如今的局勢,就不得不提一下晉國各卿的地盤現狀。
事實上,晉國各卿的地盤都不是整體,像趙氏,除了西部被山脈限制成南北長條狀的核心區,太行山東側還有一塊邯鄲飛地。而智氏,正在兩塊趙氏地盤中間。
據薪農所說,聯軍與趙氏在大戰一場后,趙氏向北敗退,如今雙方大軍正在對峙休整。
對這個結果,智柳并不意外,智氏實力本就比趙氏強一截,加上這次是智魏韓聯軍,兵力至少是趙氏數倍。況且,領軍的還是擅戰的智瑤。
不過,趙氏東部邯鄲飛地的做法卻有些耐人尋味,其采取守勢,似乎并沒有參戰的意圖。
這也是趙氏的無奈,地盤被人家分割,聯絡不暢不說,前些年邯鄲趙氏還有過叛變趙氏的歷史,這會自然擰不到一塊去。
不過,薪農末尾還提到一點,有一支智氏大軍從戰場調回,意圖不明。
智朗的目光緩緩挪動,聚焦在了最后一句。一支大軍被調回?意圖不明?
智朗搖了搖頭。若是平常,他自然能從大量消息中分析出什么。但如今……如今整個智氏都在戰爭動員狀態,道路設卡,人員不能輕易外出,外界的消息根本傳遞不回來。
若不是薪農借這個機會傳遞消息,智朗連已經開戰都不知道。
當然,豫讓一定是清楚外界情況的,可人家不說啊!
與此同時,屯留城外。
從智邑來的大路上,一隊車駕迎著風緩緩而來,走在最前邊的是一輛華麗的文車。車上,一個青年人正端坐著,左手把玩著一柄短劍,右手卻捧著一卷木簡。
這時,后邊的一輛馬車突然趕了上來,與青年的馬車并駕齊驅,車上坐著一個長須中年人。
“顏,前方那是智柳吧!你打算如何待他?”中年人指著前方,說道。
在這里已經能看到城門,就看到一大隊人正在城下等候,陣勢不小。
“先生,我聽聞那智柳是個逢迎之輩,小人一個,自然不該有什么好臉色。”青年很快答道。
中年人卻搖了搖頭,說道:“此言差矣,越是小人才越危險,君子坦蕩,小人卻會把惡念藏在心中,這樣的人更危險啊。”
青年緩緩點了點頭,“那先生以為,該如何?”
“自然是以小人之心對小人,以君子之心對君子。”
“受教了!”青年拱了拱手。想了想,他接著說道:“先生所言的君子,是豫讓?”
“正是!”中年人點點頭,“我與他有過幾次接觸,是位君子。他在薪地已久,你要多聽,多問。對那樣的志士,你的心該像江海一般廣闊,萬不可傷其忠心。”
“顏知曉了!”青年點了點頭。
看了眼遠處越來越近的智柳,青年有些無聊的擺弄著手里的短劍,接著,他突然往后邊的大路看去,嘀咕道:“我父親也不知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