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朗完全是一副軟硬不吃的姿態,想從他這拿到糧草,不可能的。
智朗手中確實有不少余糧,能吃兩年,但那是為將來準備的。前線大軍說不定什么時候就崩潰了,現在把糧食借出去,到時候他拿什么據守?
智顏突然也說道:“我愿簽下傅別,以聲譽擔保。三個月后如數歸還。如何?”
傅別,就是契約。在重信的春秋,愿意簽契約,智顏的誠意是有的。
智朗嘆了口氣,說道:“那我也說一句,不交糧食,我還用錢財來抵,可好?”
智顏臉色有些難看,只搖了搖頭,就又坐了回去。
這是戰時,再多錢財也沒用,周邊國家根本不賣糧食,就等著晉國這幾家都打個半殘,他們好從中獲利呢!
雙方你盯著我,我瞧著你,都一言不發,氣氛眼看著凝重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陳梁突然大笑了幾聲,說道:“今日相聚,本是你二人重敘兄弟情誼,怎么越說越遠了。……顏,這事以后莫要再提了。”
智顏也擠了個笑容,說道:“那此事就算了!”
智朗同樣滿臉笑容,朝兩人拱了拱手,“多謝!等下季糧食豐收有了余糧,我一定立刻送來。”
接下來的談話就友好多了,聊了小半個時辰毫無意義的話題,雙方這才站起來各自離開了。
騎著馬一路疾馳,直到遠離了果鄉,智朗這才放慢了速度,臉色卻陡然沉了下來。
不知為何,他剛才心中極其不安,總覺得剛才的會談有問題,但又實在想不起來哪里。
底氣,還是缺了點底氣啊!
與此同時,智顏也正乘車駕往屯留回去。
智顏跟陳梁同乘一車,此刻同樣面色凝重,一言不發。
一直到了屯留城,回了居所,智顏這才屏退左右,兩人相對坐著。
正要說話,門口突然又來人了,竟是豫讓!
“小君子!結果如何?”還未坐下,豫讓就直接說道。
智顏搖了搖頭,說道:“智朗寸步未讓。”
“既然如此,那還不早做決斷?!”
說著,豫讓鄭重向智顏行了個稽禮,說道:“請小君子即刻派人刺殺智朗!”
智顏嘆了口氣,看向一旁的陳梁:“先生,你以為呢?”
陳梁答道:“我與豫讓所想一致。智朗手中存糧極多,可他今日卻不愿借出哪怕一點,原因何在?還有,他一直在收購戰馬,還讓邑中丁壯習練單騎,這些作為,分明是在為戰爭準備。”
“可,單騎需多年苦練才能作戰,那時我父親早率大軍歸來了。又何須擔憂?”智顏還是有些猶豫。
“愚昧!”陳梁沉聲說道:“單騎固然不堪一擊。但你不要忘了,大軍后勤路線正經過薪地!單騎又極為快捷,他若不與你作戰,而是沿途截斷物資供應,前線大軍豈不危矣?智朗如今就是卡在口中的魚刺,魚刺細軟,卻能殺人!”
“可……,此乃飛蛾赴火之舉,智朗怎會如此?”
“若他能與魏韓達成一致,有何不敢?”
“魏韓與智氏乃是聯軍……”
“聯軍?哼,不過是宗主威逼利誘的結果罷了。唇亡齒寒之事,可是你智氏先祖所為!魏韓又豈能不知?”
“那……”
智顏還要再說,旁邊的豫讓忍不住說道:“小君子,莫要再猶豫了。智朗心中也清楚,宗主歸來之日,就是他覆滅之時。此人志向不小,讓他掌控薪地,太危險了!”
他雖然提出刺殺智朗,心中卻糾結的厲害。他真的很欣賞智朗,但作為家臣的職責所在,又只能如此,心中苦楚自不用多說。
智顏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道:“這樣的大事,我還是先向父親去信一封,讓他決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