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產量更高,從原本的歷史發展過程來說,麥子的推廣是必然結果。但是,也因為其原產地的氣候特征,麥子的推廣也實在并不容易,一直到隋唐仍是小眾糧食。
“這樣吧,先在水利狀況好的地方推廣,其他地方等水利設施完成后再說。”智朗說道。
“那,可有計劃嗎?”薪農有些急躁,說道:“宗主,若這麥子能推廣開,糧食能增產整整兩成啊。”
對一個一心農事的人來說,還有什么是糧食增產更有成就感的?他能為了一畝幾斤的增產不惜一年一年的篩選良種,如今看到更大的機會,又怎么能不動心呢?
智朗有些無奈,說道:“你可知去年糧食產量有多少?”
薪農搖了搖頭,他知道畝產多少,但總產量這種核心數據當然是不知道的。
“我跟你說吧!”智朗比劃著食指,說道:“一百萬,多出來的糧食夠多養活一百萬人!知道什么意思吧?你也知道,現在新的耕作方式推廣了還不到三分之一,再過幾年,糧食又該有多少?而算上趙地,不算這次大戰后占據的地方,我們的總人口也只有三百萬。所以,糧食不是問題,怎么分好糧食才是現在的問題。”
薪農一時無言以對,他只了解農事,別的當然少有上心的。
“當然,糧食增產是好事。”智朗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如今各地都在開展工程,水利工程后期也會納入其中。”
糧食嘛,是一切發展的基礎,總也不會嫌多的。
只是,現在重點還是工商業改革,也就是說,所有的改革措施都將是為工商業的發展提供條件,包括農業。
這一點,倒跟原本歷史上李悝跟商鞅等人的變法截然不同。
商鞅提的是重農抑商,軍功授爵、郡縣制那一套,本質上重點不在產出,而在分配,在掌控,是一種超越生產力水平的嘗試。
智朗則是相反,他的著力點不在政治改革,而在生產力。驅逐占領地貴族,把土地分給無地庶民,收回鑄幣權,貨幣跟度量衡的統一、設縣鄉、制定各種詳細成文律法、以及正在準備的稅制改革。
所有這一切都是工商業發展的必要條件,等發展到一定程度,不用智朗去推動,改革自然進入下一步。就像現在,當工商業為人們提供新的出路后,財富再不只是來自土地,還會有多少人愿意依附那些貴族?奴隸制瓦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而這些,是智朗發現正面推動改革阻力重重后,才想明白的道理。經濟基礎決定制度,而從來不是反過來,改革不應該是引導發展方向,而是順著大勢去除前進方向的障礙。
碰了一鼻子灰,薪農也無可奈何,只得離開了。
智朗站起來,到門口看了眼,陽光依舊毒辣。
朝一旁的侍從招了招手,說道:“去跟杞仲先生說一聲,我去學堂了。”
說罷,他就匆匆往院外走去。
城內的學堂還在原來的地方,只是擴大了好幾圈,附近的幾座宅院也被擴充成了其中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