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完了這個士兵,智朗就坐在那,好一會一言不發。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問話,是因為他從剛才的演練中,確實看到了問題。
這些士兵,跟以前的、甚至去年的士兵都有了不同。一樣的訓練內容,一樣的科目,甚至士兵作戰技術的表現也相差無幾,但就是感覺少了以前的銳氣跟精氣神。
接著,智朗像是來了興致,又喊來了更多人。而問題多數仍然是參軍目的、現在的感受,以及如何看待智國過去以及正在進行的戰爭。而面對智朗稍稍有些奇怪的問題,也許是未曾受過面子文化影響的緣故,那些士兵答得倒也坦誠。
這種問答式談話,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一旁的智寬從一頭霧水,到自我懷疑,最后終于慢慢瞧出了一些門道。智朗顯然是在了解軍心士氣,只不過,這問題實在有些古怪,而且,他完全不認為智軍的士氣有什么問題。
問完了最后一人,智朗揮了揮手,結束了談話。
接著,他就走在那扶著額頭,靜靜的沉思著。
在智寬看來,智軍的士氣沒有問題,而在智朗眼中,也同樣沒有問題。不過,這所謂的沒有問題,是在這個時代背景下說的。
而在一番談話后,他已經確定了問題所在,一個在原本裝備大大占優情況下,未曾重視的問題。
從剛才的談話,智朗很容易就發現了一個問題,越是后來征召的士兵,在作戰意愿上就越不如前代。而在大概統計了其家鄉后,原因就立刻清晰起來。其中有跟參軍時間長短的聯系,但智朗很快發現這只是表面聯系罷了。
因為,越是后來補充的士兵,來自新占據地區的士兵比例就越高。而因為平陽的作戰壓力不大,所以智氏老兵的比例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智氏地區的新兵也不過只占了四分之一。也就是說,表面上作戰意愿下降是因為參軍時間短,但更重要的卻是其屬地。從原智氏地區來的,作戰意愿普遍要高得多,而且很多并沒有什么理由。不管作戰對象是誰,以及為了什么,他們多數認為作為國君的士兵,就有義務作戰。
但是,那些從新占據地區征召的士兵,卻多數意識混亂,許多是為了錢財、地位、或者軍功獎勵。這不奇怪,甚至再正常不過了,誰也不能指望歸附才兩三年地區的人,能對智國有多大的認同。即使,他們的生活比以前好得多,即使,他們很愿意接受智國的治理,但是,這一切的前提仍然是利益。跟原智氏地區,人們把智國當作自己國家的心態是完全不同的。
同化需要至少一代人,而智朗顯然等不及。而以原智氏地區百余萬的人口,也不可能支撐現在近二十萬兵力,現在智軍中來自原智氏地區的,估計連五萬都不到,根本不可能顧及這么大的戰線。
現在的智軍一直在勝利,那就一切都不是問題,但是,誰又能一直順利呢。而且,還是面對齊楚這樣正在全面變法的諸侯,而田盤跟楚惠王,也絕不是戰國末期那些諸侯可比的。第一次,他意識到了邁的步子太大帶來的問題。
從軍營離開,智朗一直一言不發,讓隨同的智寬更加忐忑了。
“國君,有何不妥之處嗎?”回到城中,智寬終于忍不住問道。
“你認為這里的士兵,跟智氏的那些有何不同?”智朗說道。
“戰力自然是不如的。畢竟都是后備部隊,多數也沒參與過大戰。”智寬說道,又有些無奈:“國君,擴軍如此之快,也不能有太多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