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游的道士說過,滾滾紅塵,才是修行地。
黃皮鼬鼠不解,此刻,他已經修成煞級,道行日漸高深。
終于,有一天,他遇見了一個女孩。
那是個瞎子,每天都會來它藏身的破廟來找它玩,時不時帶來一些胡蘿卜,白菜葉。
黃皮鼬鼠就那樣看著她自說自話。
瞎女孩父母早亡,跟著爺爺相依為命,村里都說她克死雙親,天生不祥,大家都躲著她。
黃皮鼬鼠似乎成為她唯一的朋友,盡管只是她自己以為。
她漸漸長成,黃皮鼬鼠從來沒有主動回應過,直到有一天,出落成大姑娘的女孩前來告別。
她說爺爺年紀大了,給自己說了門親事,要嫁到很遠的地方,以后不能再來了。
臨走時,瞎女孩突然駐足,回頭沒由頭地問了個問題。
“你是妖怪嗎?”
山風中,紂尤的嘴角微微揚起,他不知道,那樣的凡人是如何做出如此妄斷。
難道是因為自己夜深人靜,偷偷入夢?
又或者是在背后教訓了平日里欺負她的狗崽子?
瞎女孩走了,嫁到了很遠的地方,那戶人家并不算富余,好在,她的丈夫并對她還算善待。
從那時開始,紂尤的心中仿佛有了牽掛,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去看看女孩。
對方好像總能察覺什么,總是會不期地備上一些胡蘿卜,白菜葉。
等到紂尤走時,碗里總是空蕩蕩的。
對于人類而言,光陰總是最無情的。
瞎女孩漸漸老去,她這一生,經受過苦難,也受到過老天的贈予,兒女繞膝,丈夫雖然早亡,卻也將一雙兒女拉扯長大。
那一年,她終于要走了,油盡燈枯,七十歲對于人類而言,算是高齡。
紂尤來了,他第一次化作人形,走到了她的身前。
“你來了。”
兩人仿佛故友敘舊一般,這一次,再也不是女孩的自說自話。
“我來了,為你送行。”紂尤輕語。
他見到對方的身軀輕輕顫抖,眼角濕潤。
那寄掛了一生的老友終究不是自己的臆想,床榻前,那即將走到盡頭的身影似哭還笑,她顫巍巍地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抓住什么。
“你叫什么?”
這一刻,仿佛回到了當初相識的那座破廟。
“鼬……尤……紂尤……”
他想起了當初遇見的那座破廟,紂靈廟。
“我叫紂尤。”
她走了,抓著紂尤的手,含笑而去,相伴了一生,卻只在最后一刻相識。
彼時,活了數百年的紂尤內心突然涌起了一股從未有過的情愫,失落,痛苦,不甘,難舍,恐懼……五味陳雜。
“七情六欲,生老病死……這便是滾滾紅塵!”
那一天,他破了極境,踏入大妖之列。
“或許有一天,我可以作為真正的人……”
紂尤輕語,他的心中早已埋下了種子。
或許,那道士說得對,滾滾紅塵,才是修行地,他有生以來對于人類生出了別樣的渴望。
對于妖物而言,這種感覺稱得上極端的另類。
然而,這顆種子一旦埋下,便再難以根除。
那座仙府應該藏有能夠讓他如愿的手段。
念及于此,紂尤轉頭,看向了小胖墩,
“種因得果,自有緣法……”
紂尤的眼中忍不住地涌起笑意,好似當年。
轟隆隆……
就在此時,天空中傳來一陣沉悶的響聲,浩蕩的雷霆洶涌澎湃,如大軍壓境,籠罩整座山頭。
“妖孽,你還走得了嗎?”
冰冷的聲音從陰云中傳來,云赤飆現身,雙手結印,凌厲的刀光在身前驟閃,斬向紂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