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連年打仗,雖然說加派了不少徭役,但是修渠筑河,除了征發徭役之外,各地的屯田軍甚至是京軍,也并非不可以調用。
雖然如此一來,勢必會讓京軍的操練暫時廢弛一段時間,但是若到了迫不得已的時候,也并不是不能拿來應急。
這件事情便算是暫時就這么敲定下來。
當然,沈尚書并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
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這件事并沒有做出結論,只是向后延遲,待得調查的結果出爐,再行決定。
但是不論如何,天子金口玉言,工部明年就算是不修大渠,也會將精力都放在治河上。
最多就是花錢沒那么多而已,還是要花的……
另一頭,陳循領命之后,卻同樣有些遲疑,片刻之后,方道。
“陛下,既然提起修河一事,臣知有一人,精擅此道,若他能同去巡查河道,想必能夠令此事更快有結果。”
大殿當中莫名的靜了靜,陳循不知為何,忽然感到后背一涼,一抬頭,便見到天子幽深的目光,緊緊的盯著他。
過了片刻,天子清淡的聲音傳來,道。
“何人?”
雖然已經察覺到了有不對,但是事已至此,陳循也只能道。
“回陛下,此人乃翰林院侍讀徐珵。”
聽到這個名字,朱祁鈺的神色沉了沉,但是聲音卻沒什么變化,淡淡的道。
“這個名字,朕似乎有印象,當初軍報到京,在上圣皇太后面前建議南遷的,就是他吧?”
陳循頭上冒出一絲淡淡的冷汗,他的確沒有想到,朝廷已經發生了這么多事情了,天子竟然還能記住這么個小人物。
但是話已出口,覆水難收,陳循只得拜倒在地,道。
“陛下容稟,這徐珵雖有一時之過,但于水文地理之事,卻頗有造詣,朝廷正值用人之際,倘他這幾分才學,能替百姓解憂,也算是為國效力。”
“故此,臣斗膽舉薦徐珵,請陛下準其一同參與治河之事。”
朱祁鈺望著陳循,久久不曾開口,直到陳循頭頂上都開始冒出冷汗,方聽到天子的聲音再度傳來,道。
“此事容后再議,勘測水文之事,有工部侍郎王偉走這一遭,暫且夠了,其他的,還是等勘測之后再談不遲。”
“遵旨。”
陳循這才起身,偷偷瞥了一眼天子的臉色,心中有些后悔。
他預料到了天子可能會因為南遷之事,對徐珵有惡感,但是卻沒想到如此嚴重,看來,他今天的舉動的確有些冒失了。
出了這么個插曲,很顯然,再接下去說什么治河的事情,也不合適。
因此,陳循和張敏二人對視一眼,便默契的起身告退。
于是,殿內就只剩下了戶部尚書沈翼。
片刻之后,朱祁鈺算是調整好了情緒,重新恢復了笑容,半是打趣的,對著沈尚書開口道。
“沈卿此刻,只怕又在心中埋怨朕敗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