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被逼到必須解決的地步,大家總是狠不下那個心刮骨療毒。
何況,朝廷這些年,也的確沒有解決這個問題的環境。
邊境上瓦剌虎視眈眈,摩擦不斷,這件事情萬一要是處置不當,引起邊軍嘩變,被瓦剌趁虛而入,動輒便是社稷傾覆的局面,這個責任,誰也承擔不起。
朱祁鈺定定的望著于謙,半晌之后,方搖了搖頭,道。
“邊患是一回事,但是不能因為邊患就遲遲不解決這個問題,私墾田是個鈍刀子,若不整治,軍屯便日漸流于形式,朝廷靡費日廣,邊軍戰力日降,未必便比刮骨療毒要來的好。”
不過,朱祁鈺也明白于謙的難處,所以他也不在此事上過多苛責,繼續道。
“朕知諸位皆是國之棟梁,為社稷計,但是私墾田一事,必須要解決,于謙,朕若讓你來主理此事,你可愿接手?”
眾臣的目光不約而同的都望向于謙,這可是個燙手山芋。
且不說這件事情的難度有多大,單說是后果。
若是辦的不好,引起了軍隊嘩變,即便是以于謙現在的地位,也免不了丟官去職。
就算是辦的好了,那也是分內之事,但是從此以后,于謙也會成為邊軍將士的公敵,可謂是兩頭不落好。
可若要推辭,只怕也不容易,天子既然開口發問,說明定是起了心思,于謙身為兵部尚書,這本該是他的職分。
于謙沒有說話,他的神色也有些復雜。
見狀,朱祁鈺開口道:“于卿若是擔心,鬧得動靜太大,讓蒙古各部乘虛而入,大可不必憂慮,此事若要施行,必是在保證邊境安寧之時。”
別人都覺得于謙是惜身,但是朱祁鈺更了解他。
說于謙不怕死,是不可能的,但是他這個人,更看重社稷大局,除了個人生死,他更多考慮的,則是這么做會不會對大明有害處。
果不其然,朱祁鈺的話音落下,于謙很快便有了決斷。
他抬起頭,面色堅毅,開口道。
“陛下,若是在保證邊境安穩的情況下,臣愿親赴邊境,清查私墾田,整飭邊務,恢復軍屯!”
“好!”
朱祁鈺點了點頭,臉上浮起一絲滿意之色,道。
“既然如此,那兵部即日起就開始準備吧,細細的定個方案,不必著急,朕會命都察院協助于你。”
清查私墾田,不是小事。
具體怎么清查,派哪些人去,邊軍如何安撫,邊將的私墾田和軍士的私墾田分別應該怎么處置。
各種各樣的問題,都是需要細細斟酌,反復討論的。
所以現在,只是定一個大方向,真的要動手開始整飭,至少要好幾個月之后了。
這邊朱祁鈺說著話,王誠在成敬的引領下,匆匆走了進來,手里捧著一個匣子,稟報道。
“陛下,蒙古特使已經進城,轉呈了大汗脫脫不花及數部首領呈遞來的信函,請陛下御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