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宮禁,那么多的宮人侍衛,只要稍一呼喊,就是震動朝野的大事。
對于這種事情,朝廷上下,必然是要嚴查的,即便是天子至尊,也壓不下去。
所以,在羽林后衛的這件事情上,不爭,才是不敗!
衛隊是朱祁鈺安排的,統領是他選的人,那么出了事,他就洗脫不了嫌疑。
不然的話,宮城禁衛,豈會如此松懈,以致有刺王殺駕之事發生?
但是,若這個指揮使是孫太后選的。
那么理所當然的,朝臣會覺得,這個人必然是太上皇的“自己人”,也必然會盡心盡力的護衛。
這種情況下,出了什么差錯,大概率最后就會被歸于一場意外,除非有確鑿的證據,誰也沒有辦法多說什么。
所以,焦敬說的不錯,羽林后衛由天子自己來找人,才是真正的保護太上皇。
總算是將其中的關節理的清清楚楚,孫太后再次感到一陣力不從心。
宮中的手段,她尚可應付。
但是,一旦涉及到朝事,兵事,軍事,她所知曉的,實在太少了,稍有不慎,就會被人帶進坑里去。
揉了揉額角,孫太后開口道:“此事,的確是哀家莽撞了,你是老成之人,若無你提醒,哀家險些犯了大錯。”
焦敬低著頭,臉色依舊恭敬的很:“此乃臣分內之事,不敢當圣母贊許。”
暖閣中又沉默下來,撥了撥手里的珠子,孫太后皺著眉頭,不知在想什么。
片刻之后,她再度開口道:“你說的有道理,但是,羽林后衛畢竟護衛太上皇安全,其中還是要有自己人的。”
不一手包攬,和全盤讓出去,是兩個概念。
這一點焦敬自然明白,點了點頭,道。
“圣母放心,羽林后衛建制五千人,大多是從京營和京衛中抽調人手,有英國公府在,安排些咱們的人進去并不難。”
這句話總算讓孫太后的心情好了一些,不過,提起英國公府,她心中亦是復雜的很。
這個根深蒂固的公府,曾經幫助過她,也曾經挾勢自傲,讓她頗為不滿。
輕嘆一聲,孫太后問道:“張軏那邊,喪事辦的怎么樣了?”
焦敬當然明白,孫太后表面上問的是張軏,實際上卻是在問英國公府的近況。
“圣母放心,喪事已經操辦妥當,英國公府那邊,最近很安分。”
沉吟片刻,焦敬開口答道。
“法場行刑之前,張輗曾去探望過張軏,想來,他們兄弟二人定是談了什么。”
“張軏是個聰明人,他應該是對張輗囑咐了什么,從獄中回來之后,張輗身上的驕縱之氣少了很多,許多事情,也不再那么固執了,若有需要商議的,他也常常主動過府,和臣及任侯商量。”
這也算是個好消息,孫太后點了點頭,道。
“如此便好,英國公府畢竟人脈廣闊,勢力頗大,所以,該安撫的,你代哀家好好安撫。”
略停了停,孫太后似乎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道。
“另外,雖說指揮使一職太過扎眼,但是底下的指揮同知,指揮僉事,若有可能,還是要爭取一兩個。”
“朝中諸事,哀家一介后宮婦人,總歸是力不從心,日后太上皇歸來,你們私下里去跟太上皇問安,也需得有人能夠行方便。”
這話似乎另有深意,讓焦敬愣了片刻。
但是旋即,他就點了點頭,道:“圣母放心,臣一定盡力。”
焦敬說完,便告退離開了。
孫太后一個人在暖閣當中坐了半晌,然后便披起天青色的大氅,出了殿門,迎著風口,遙遙將目光歸于北方。
廊下枯葉翻飛,風中愁緒萬千,心中萬般話語,盡數付于蕭瑟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