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不成,他們這是打算,挾輿論之勢,讓俞士悅給朱鑒讓位?
朱祁鈺擰著眉頭,一時覺得自己的思慮有些不暢,隱約間,他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俞次輔最近的日子,的確過的不大舒心。
要知道,內閣和其他的衙門不同,像是六部,都察院這些衙門,都有明確的上下級別之分,正堂官就是正堂官,佐貳官就是佐貳官。
但是,由于內閣的特殊性質,實行的是群輔制度,也即所有內閣輔臣的品級,執掌都完全相同,只是在事務分配上,有不同的側重和傾斜。
這也是首輔地位稍高的原因所在,他執掌著分票權,每個閣臣負責哪個方面的事務,實際上是由首輔來決定的。
但是,次輔的地位就比較尷尬。
名義上比其他的閣臣要稍高一點,但是實際上,大家做的事情都是一樣的,擁有同樣的票擬權,可以說除了名頭之外,實權是一點都沒有增加。
如果說有什么好處的話,那就是在閣議和朝廷上的話語權要更重一些,畢竟,從排名上說,次輔在內閣屬于第二順位。
但是,這種所謂的話語權,實際上受多方面的影響,不僅要靠次輔這個名頭,更多的還要靠自身在朝中的影響力,以及資歷,功績等多方面的加成。
所以,在朱鑒和李實二人入閣之后,俞閣老的糟心日子就來了。
李實就算了,他年紀輕,在朝中又是出了名的剛直,說白了,愛得罪人,進了內閣,倒是收斂了幾分,頗有一股子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的勢頭。
但是這個朱鑒,就讓俞閣老一肚子火了。
他也不是聾子瞎子,朝堂上頭最近的傳言,當然也聽過一些風聲。
說朱鑒功勞大也就算了,但是無緣無故的扯上他干啥?
搞得好像是他搶了朱鑒的次輔一樣,他明明的堂堂正正的,靠自己的辛勤努力,得到了天子的賞識,和朱鑒有一文錢關系嗎?
你朱鑒功勞大,那你有本事搞首輔,搞七卿去啊,還不是看著他這個次輔剛剛上位,立足未穩,所以想趁火打劫?
要是單單是流言也就算了,俞閣老沉浮宦海這么多年,尤其是見過某個老朋友的火箭速度,心態還是很平穩的。
但是,他居然發現,京城當中流傳的,朱鑒瞄著次輔的位置這件事情,可能不是流言,而是事實!
這就讓俞次輔很不高興了。
雖然說朱鑒才剛進內閣沒幾天,但是,這種苗頭已經很明顯了。
這些日子,幾乎每次閣議,朱鑒都直接了當的駁斥俞士悅的看法,絲毫都不顧及雙方的關系和次輔的體面。
有那么一兩次,甚至搞得俞士悅都下不來臺。
尤其是,這個朱鑒身負大功,朝野上下,如今對他都贊譽有加,天子為了酬功,特意給予了他太子太師和戶部尚書的加銜。
這樣一來,雖然朱鑒只是文淵閣大學士,但是從加銜上來說,他已經和俞士悅這個次輔平齊了。
這段日子,兩方沖突不斷,一直以來都像個小透明的江淵,也隱約有像朱鑒靠攏的趨勢。
悶在公房里面處理了幾份奏疏,俞士悅越想越來氣,最后索性便丟下筆,走出房門,看著外頭的皚皚白雪,心情才總算舒暢了幾分。